谭飞点头允许，手下转身跑走。

而后，听到外面响起非常清脆的声音：“蒋老板到——！”

院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隨著这一声吆喝，十几个黑衣汉子鱼贯而入，整齐地分列两侧。最后走进来的是个身材魁梧的独眼男子，左眼罩著黑色皮罩，右眼锐利如鹰。

他穿著做工考究的黑色呢子大衣，跨过门槛时，黑色呢子大衣下摆带起一阵风，灵堂內的烛火隨之晃动。

郭大嫂嚇得一把搂住儿子，母子俩缩在灵堂角落。

白姐不动声色地往前站了半步，手已经悄悄摸到了后腰的匕首。

蒋独眼进来后，看了看郭兴国的遗照，再朝谭飞看去，目光打量。

谭飞没有迴避他的视线，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

蒋独眼忽然道：“有香吗？”

他摘下皮质手套，露出布满老茧的宽厚手掌，右手指节处还留著几道陈年刀疤。

老胡朝身旁的小弟使了个眼色，那年轻后生连忙从供桌抽屉里取出一束未拆的线香，双手捧著递过去。

香是上好的檀香，淡褐色的香体笔直如箭，隱约能闻到沉静的木质香气。

蒋独眼接过香，然后递给身后手下，自己留下三支。

他走到烛台前，火焰舔舐香头时，他手腕极稳，连袖口的金纽扣都没碰到烛台。

香菸裊裊升起，蒋独眼双手持香举至眉心。

“郭老哥，其实你生前咱们打过不少交道，不过那个时候更多的是敌意，但实际上咱们並没有真正的火拼过，所以还能做朋友，你看是不！”

然后他举著香，对著郭兴国的棺材拜了三拜。

他的手下们照样，也跟著拜了三拜。

恭恭敬敬上完三炷香后，蒋独眼隨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双手递给郭大嫂：“郭老哥是条汉子，这点心意，嫂子收著。”

信封口没封严，露出里面厚厚一叠“大团结”。

郭大嫂的手直发抖，愣是没敢接。

“五百块，给侄儿读书用。”蒋独眼的声音洪亮，故意让所有人都听见。

他见郭大嫂还在犹豫，乾脆把信封塞进满仓怀里：“小子，好好孝顺你娘！”

郭满仓仰著脸，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盯著蒋独眼的眼罩，突然脆生生道：“谢谢叔叔！我爹说过，不能白拿別人东西，我给您磕个头！”

说著就要往下跪。

蒋独眼一把扶住孩子，独眼里竟闪过一丝动容：“好小子！有骨气！”他揉了揉郭满仓的脑袋，转身朝谭飞走去。

谭飞站在原地没动，面色平静地看著蒋独眼走近。

两人相距三步时，蒋独眼突然停下，上下打量著谭飞：“你就是可乐？”

“蒋老板。”谭飞微微頷首，目光扫过那边厚厚一叠钞票，又回到蒋独眼身上：“上次在黑市和您手下交手，纯属误会。”他的声音不卑不亢，“希望蒋老板別放在心上。”

灵堂里顿时安静得能听见纸钱燃烧的“噼啪”声。

“哈哈哈！”蒋独眼哈哈笑了起来，看著谭飞，“上次你和我这些不爭气的手下们交手时已经给过我面子了，凭你的身手，你想要拿掉他们的小命，那都是眨个眼的事情，可是你没有这么做！你说这个面子这么大，我能不领情吗？”

谭飞淡淡道：“都是在江湖上混的，多个朋友比多个敌人要好。”

蒋独眼那一只眼睛变得明亮，忽然又大笑：“好！痛快！”

他猛地一拍谭飞的肩膀：“可乐！你能认我当朋友，这绝对是我蒋独眼的荣幸！我那几个手下打你一个，还被你一个人反杀，那是他们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