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典礼
1860年3月31日维也纳的春日清晨。
第一缕金色的阳光越过奥古斯丁教堂哥德式尖顶时,如同上帝洒下的祝福。
英雄广场周围已经人头攒动,成千上万的维也纳市民从四面八方涌来。这是自1849年以来时隔十一年的首次大规模阅兵庆典。
正如前面所讲,弗朗茨酷爱军队,但没钱又没战绩的他没机会举行阅兵庆典,毕竟这个需要费大量资金。
街道两旁的房屋窗台上,哈布斯堡王朝那威严的黄黑双色旗帜迎风飘扬。在通往英雄广场的每个街道入口处,身著制服的政府公职人员正在热情地向市民们分发著精致的黄黑小旗和印有双头鹰图案的香脆饼乾。
现在时间还很早,但是维也纳城防军已经开始出现在林荫大道两旁维持秩序,维也纳的城防军应该是所有奥地利帝国军队里面贵族含量最高的军队了,儘管1848年革命之后温迪施格雷茨亲王进行了城防军清洗与改革,但改革之后城防军依然有不少贵族,毕竟是钱多事少的差事。
当然,如今的城防军也必须和其他部队一样严格训练,那种只需打卡就能回家享乐的美好时光已一去不復返了。
霍夫堡皇宫內一片忙碌景象。士兵、军官和僕从们步履匆匆,在富丽堂皇的走廊中来回穿梭。举办如此规模的国家庆典著实不易,以温迪施格雷茨亲王为首的筹备委员会可谓是焦头烂额。
霍夫堡宫殿的侧厅里,首席礼仪官卡尔·冯·罗森伯格男爵正在指导即將受勛的军官们。这位老贵族服侍过两代皇帝,对宫廷礼仪了如指掌。
“记住,先生们,”他用镶著银饰的黑檀木手杖轻叩著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当听到自己的名字时,要稳步走十步到达红毯中央。步伐要沉稳大方,既不能快得像个毛头小子,也不能慢得让陛下久候。”
安东·克劳斯不安地擦拭著额头上的细密汗珠。作为一个朴实的铁匠之子,
他从未奢望有朝一日能站在皇帝面前接受如此殊荣。他那擦得发亮的军靴和一丝不苟的制服褶皱,都是按照礼仪教师们近乎苛刻的要求准备的。
“跪下时,左膝著地,”优雅的礼仪师海因里希边说边示范,动作行云流水,“右手要轻放在左胸,目光要恭敬地落在陛下脚前三步的位置。切记,直视皇帝陛下是极大的不敬。”
约瑟夫·施密特少校虽出身商人家庭,但自从他的父亲得知自己即將被授予世袭骑士爵位后,便欣喜若狂地给店里每个员工都发了一个大红包,还特意从巴伐利亚宫廷请来了一位资深礼仪师亲自指导几节课。因此,这些繁复的礼节对他来说並不太陌生。
今天,他即將路身贵族阶层,这个想法让这位沉稳的少校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个略显傻气的笑容。
“约瑟夫·施密特少校!”一声洪亮的呼喊如同春雷般在他耳边炸响。
“啊.:.到!”施密特少校如梦初醒,慌忙挺直腰板,收敛起方才的痴笑。
“我是不是该提前称呼您为约瑟夫·冯·施密特阁下了?”礼仪官卡尔·冯·罗森伯格男爵带著些许讽刺的意味说道,嘴角掛著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万分抱歉,男爵阁下!我刚才一时激动失態了!恳请见谅!”施密特少校的脸涨得通红。
“我完全理解诸位的心情,”礼仪官那双如鹰集般锐利的灰蓝色眼睛扫视著面前的军官们,“这確实是人生最荣耀的时刻一一成为一名贵族。但正因如此,
诸位更不会希望在授勋仪式上出任何差错吧?”
“打起精神来!”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威严。
“是,男爵阁下。”眾人整齐划一地回答。
礼仪师海因里希轻嘆一声,继续耐心地讲解:“当陛下用仪式剑触及你们的肩膀时,要保持绝对的静默。待陛下宣布你们的新头衔后,才能以洪亮而庄重的声音说愿为陛下效忠。”
一旁,年轻的礼仪师正在一丝不苟地教导他们如何正確佩戴即將获得的勋章和綬带。
“位置一定要准確,”他边说边示范,“军功勋章在左胸偏上方,崭新的骑士勋章居中,如果有家族纹章的话就放在右侧。每一枚勋章都要完美地展现出来。”
“陛下,您將与茜茜皇后殿下一同从皇宫启程,沿途都有精心挑选的禁卫军护送,请您无需掛怀。”温迪施格雷茨亲王站在正被侍从们精心打扮的弗朗茨身旁,低声细致地讲解著流程要点。此刻的皇帝陛下,身上的勋章和綬带几乎快要將他压垮。
“啊,如果知道这么麻烦,事实上我和茜茜直接在观礼台呆看就行了。”弗朗茨听完温迪施格雷茨亲王和路易斯大公长长的讲解之后,无奈地打量看身上这件堪称奢华的礼服和密密麻麻的勋章,苦笑著说道。
“陛下,这是您和皇后在万民心中树立形象的重要时刻啊,”路易斯大公满脸喜色地补充道,“威严与仁慈並重。十年前的典礼您也参加过,想必不会太过生疏吧?”
“好吧,好吧。”弗朗茨摆了摆手,他之前倒是在奥匈帝国留下的残存影像和一些电视剧见过这些繁杂的仪式,等到自己真上身体验的时候,感觉只有痛苦两个字。
“索菲大公夫人驾到!”
“弗朗茨。”雍容华贵的索菲大公夫人优雅地走到儿子身边,细心地为他整理著有些歪斜的衣领,“这是帝国最为鼎盛的时期,你和茜茜理应如此,这是皇室的职责所在。”
“我明白的,母亲。”弗朗茨恭敬地点头应道。
之后弗朗茨和自己的老爸弗兰茨·卡尔大公聊了聊,什么今天钓鱼空军没有啊,要不要等会再去喝几杯黑麦啤酒之类的。弗兰茨·卡尔大公可算是真真正正的不谈论任何政治的人,一般都是索菲大公夫人负责。
“伊莉莎白皇后驾到!”
伴隨著侍从官洪亮的通报声,茜茜仿佛春日里的精灵般轻盈地步入房间。她身著一袭纯白色的礼服长裙,裙摆上繁复的银丝刺绣在晨光中闪烁,头戴著镶满珍珠与钻石的皇冠,那標誌性的栗色长髮以传统的奥地利宫廷髮式高高盘起。
“弗朗茨。”茜茜对丈夫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眼中闪过一丝俏皮,“看来我们都被打扮成了精美的展览品呢。”
索菲大公夫人闻言微皱眉头,但看在这是重要场合的份上,並未多说什么。
“茜茜,你看起来美极了。”弗朗茨由衷讚嘆道,暂时忘记了身上繁复礼服的不適。
“陛下,皇后殿下,马车已经在外准备妥当。”温迪施格雷茨亲王適时提醒道,“是时候启程了。”
弗朗茨向茜茜伸出手臂,“我亲爱的皇后,愿意与我一同去经受这场折磨吗?“
茜茜挽住他的手臂,低声细语道:“只要和你在一起,什么都值得。”
在一眾侍从的簇拥下,帝国最尊贵的两人缓步走向等候在皇宫正门的马车。
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洒落在他们身上,为这对年轻的帝后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上午九点整,帝国军乐队开始在广场上整齐列队。一百二十名身著深蓝色军礼服的乐手,肩上金色的綬带在朝阳下熠熠生辉。军乐队指挥官高举闪亮的指挥棒,雄浑激昂的拉德茨基进行曲顿时响彻云霄。
九点三十分,皇家卫队威风凛凛地率先入场。他们身著纯白色的礼服,胸前金丝綬带与勋章在阳光下闪耀出夺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