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可以仔细翻阅,凡是你们想要求情的人,都有確凿的罪证。”弗朗茨的语气中带著一丝不容置疑。
边看著手中的文件,皮茨男爵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第二,皮茨男爵阁下,”弗朗茨继续说道,声音柔和却充满威严,“帝国政府並没有展开任何官方性质的排犹活动,而且,也並不是所有犹太人都要离开维也纳。”
他轻笑了一声,优雅地指了指旁边那位神情紧张的犹太商人托德斯科,“您瞧,这位托德斯科先生就安然无恙地留在这里,对吗?”
“当然,陛下。”托德斯科先生立刻挺直了身子,脸上堆满了諂媚的笑容,“我可以问心无愧地说,陛下。我从未做过任何违法的事情,为什么要逃离呢?我坚信奥地利帝国是世界上最遵守法制的国家。”
托德斯科先生摇摇头,语气中仿佛充满了感激之情,“其他欧洲国家也不会像尊贵的哈布斯堡家族一样对我们如此仁慈。”
相比於其他国家动輒就对犹太人进行清洗、强制改宗,哈布斯堡家族自从约瑟夫二世以来对犹太人的態度已经算得上是宽容了。
“啪。”弗朗茨双手一拍,发出清脆的响声,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就是这样,没有犯法的话,为什么要逃跑呢?”
整个奥地利帝国內部大约有一百万左右的犹太人。除了少部分掌握著巨额財富的资本家,如维根斯坦家族、埃斯凯勒斯家族、罗斯柴尔德家族等等;
还有一小部分是一些受过良好教育的犹太精英,他们可能是犹太教的拉比,
也可能从事著律师、大学教授等体面的工作。
然而,大部分则是一些与普通人无异的底层犹太人。这些人是犹太人中的穷苦大眾,除了要缴纳与普通人相仿的税收之外,还要额外负担一笔沉重的犹太税。
弗朗茨並非什么偏执的种族主义者,况且现在犹太復国主义运动尚未兴起,
他怎么可能会做出如此草率而残酷的事情,隨意迫害犹太人呢?
当然,对於那些背叛国家的人来说,不管是犹太人还是其他种族,都將受到严惩,该杀则杀,该流放则流放,绝不姑息。
“我很清楚你们在担心什么,”弗朗茨目光如炬地扫视著这三个神色各异的人,声音中带著一丝威严,“请诸位放心,帝国政府绝不会牵连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见这几个人都微微点头表示理解,弗朗茨优雅地拿起精致的骨瓷茶杯,轻抿了一口芳香四溢的红茶,“那么,诸位还有什么要事吗?
?
脸色显得愈发苍白的古斯塔夫和托德斯科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缓缓开口,声音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尊敬的弗朗茨皇帝陛下,我们还想就罗斯柴尔德家族维也纳分支的事宜进行一些討论。”
“哦?是想为他们求情吗?”弗朗茨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大可不必,法国和英国的外交照会我都置之不理了,你们还想为这些叛国者求情?
托德斯科用他那粗獷而沙哑的声音急忙解释道:“不,陛下,我们是想討论关於罗斯柴尔德家族等一眾叛国者的资產处置问题。”
古斯塔夫接著说道,声音里带著一丝小心翼翼:“陛下,帝国政府一时之间没收如此庞大数量的叛乱者资產,其中一些工厂恐怕政府暂时无力组织生產。”
听到这里,弗朗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瞬间明白了这些人的用意。
即便是在资本家之间,也並非铁板一块,就算是相对团结的犹太资本家之间也存在著激烈的竞爭。
这些人就像是嗅到血腥味的草原鬣狗,闻风而动。
像罗斯柴尔德家族这样庞大的家族,仅仅是其维也纳分支所遗留的部分资產,就足以让维也纳的其他资本家为之疯狂。
弗朗茨的修长手指有节奏地敲击著古朴的橡木桌面,仿佛在谱写一首深思熟虑的交响曲。他那双锐利的蓝眼睛微微眯起,显然正在权衡著某个重大决策。
“尊敬的陛下,”托德斯科先生低声说道,声音中带著一丝恭敬和期待,“我们下奥地利埃斯康特协会(银行)愿意慷慨地减免帝国政府一千万弗洛林的债务,並且可以提供三千万弗洛林的低息贷款,利率相当优惠。”
皮茨男爵迫不及待地补充道,他那圆润的脸上洋溢看热情:“陛下,我必须强调,愿意合作的银行家们实际上提出了相当不错的贷款条件。比如说,前两年免息等等,这对帝国財政无疑是一大利好。”
弗朗茨微燮眉头,陷入沉思。片刻之后,他缓缓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而坚定:
“恐怕这些还不够,诸位。”
说看,弗朗茨伸手掌起果盘里的两个鲜红苹果,摆在三人面前。
“事实上我们都知道帝国政府从这些叛乱者手里接受了大量的资產,有些是不动產,有些则是工厂等等。”
“这些资產,帝国政府一时之间的確难以消化,”弗朗茨略微摇头,语气中带著一丝无奈,“但是一股脑儿地出售给你们,”他顿了顿,目光如炬地扫视著在座的三位,“恕我直言,我很难保证不会再滋养出一批白眼狼来。”
看著古斯塔夫等人脸上浮现出的失望神色,弗朗茨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笑容。
他將一个苹果推到三人面前,声音柔和却不失威严:“我可以出售大部分叛乱者的资產,事实上,正如你们所言,一些工厂的確超出了政府的管辖能力。”
“但是,”弗朗茨又將另一个苹果轻轻放到自己面前,眼中精光闪烁,“我们需要开创一种全新的合作模式。”
“混合所有制。”弗朗茨嘴里蹦出一个这三人闻所未闻的词汇,仿佛一颗重磅炸弹在他们耳边引爆。混合所有制?即便是这几位学识渊博、在金融领域拼杀多年的老手也从未听说过这个概念。
弗朗茨优雅地打了个响指,不一会儿功夫,几位身著整洁制服的侍从鱼贯而入,恭敬地將三本刚刚印刷完毕、还飘著淡淡墨香的书籍端了过来,分发给眼前三位目瞪口呆的银行家。
“简而言之,”趁著这三位匆匆翻阅书籍简介的功夫,弗朗茨开始娓娓道来:“我可以以相对低廉的价格將资產出售给你们,但是一一这里有个关键一一帝国政府需要保留股份。具体来说,政府持股百分之五十一,你们占据百分之四十九。”
“陛下,这个概念.:.虽然我们之前从未听说过,”犹太裔资本家托德斯科先生迅速瀏览了前几页內容,眼中闪烁著兴奋的光芒,他搓著手掌,语气中充满期待,“但我必须说,我愿意大胆尝试一番。如果这一模式能够成功,恕我直言,
您很可能会成为与亚当·斯密先生和大卫·李嘉图先生比肩的经济学大师!”
这番极尽奉承的话语让弗朗茨的脸颊微微发烫,他轻咳一声,试图掩饰自己的窘迫:“除了极少数关乎国家安全的重要產业之外,其他领域我们將奉行国有资本与私人资本合作的形式。帝国政府通常不会直接参与日常管理,我们的角色主要是监督你们是否严格执行劳动法、遵守帝国政策,同时收取一定比例的收益。”
“劳动法?”年轻的古斯塔夫先生瞪大了眼睛,一脸困惑,“可是,陛下,奥地利帝国之前並没有什么成体系的劳动法啊。”
“正是如此,”弗朗茨微微頜首,眼中闪烁著坚定的光芒,“帝国政府正在进行改革。我们將逐步推行十小时工作制、最低工资標准..:”
隨著弗朗茨娓道来,皮茨男爵的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他的表情由惊讶逐渐转为震惊。
这,这未免有些过分了吧?资本家们怎么可能轻易接受这样的条件?十小时工作制?要知道,现在即便是条件相对优渥的工厂,工人们每天至少也要工作十二小时,而十四个小时的工作日更是司空见惯。
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最低工资標准。
目前,有些不择手段的资本家专门跑到加利西亚王国,用几个可怜的弗洛林就能忽悠那些不识字的农民签下一年时间的卖身契,简直就像在买卖奴隶一样,
只为了將用工成本压到最低。
“那个...陛下,”皮茨男爵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中充满了不確定,“您不觉得...这改革的步子迈得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在他们心中,这场改革显得过於激进,就像一个人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到蛋一样,很可能会適得其反。
可能很多原本没跑的资本家听到这个消息就一溜烟跑到其他地方去了。
弗朗茨脸色则是一寒,给予你们如此多的资產和优厚条件,难道不应该付出一些代价吗?
知不知道人口的重要性,这些年德意志地区外流了这么多人口。
一方面是当地地不够分的,另一方面还不是你们这些资本家不当人,活不下去才去新大陆拼一拼的。
弗朗茨缓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著三位银行家,语气中充满了威严:“诸位,我给你们时间好好思索其中的利弊。”
他示意一旁的侍从约翰送客,然后又补充道:“等你们想清楚了再来覲见我吧。不过请记住,”他的自光变得愈发凌厉,“不管你们怎么想,这场改革势在必行,势不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