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线的另一个方向,原本打算依託那些被轰炸的破败不堪的工事防守的法军第三师师长正在观察战况。
这些工事仓促之间也只能將就著用了。
突然间,他听到了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喊杀声,声音比预想中要近得多。
一个年轻的参谋衝到他面前,脸上沾满了灰尘和硝烟,嘴唇发白,声音都在发抖:“將军,是地堡!该死的地堡!这道防线下面的地堡里有奥地利人埋伏!
他们早就在这等著了!”
很快,蒙蒂罗內的第一道防线就陷入了惨烈的白刃战。两军士兵在狭窄的战壕中短兵相接,刺刀与刺刀相撞,枪托砸在头盔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鲜血和断肢横飞,惨叫声此起彼伏。
奥地利士兵和法军士兵在泥泞的战壕中你死我活地爭夺著每一寸阵地。但奥地利人显然占据上风一一他们不仅养精蓄锐,还在人数上占据优势。法军的阵地正在被一点点蚕食,伤亡人数迅速攀升。
就在此时,一名神色慌张的参谋举著黄铜製的军用望远镜,跌跌撞撞地跑来。他一边用力敲打著自己长官的肩膀,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师长!大事不好了!那些该死的撒丁人.:.撒丁增援部队被打跑了!”
“什么?!”法军第二师的师长帕特里斯难以置信地一把夺过望远镜。
他的手因为震惊而微微发抖,透过镜头,他惊恐地看到一幕令人绝望的景象:原本正在朝这里快速推进的多梅尼科將军率领的撒丁第五军,突然间像受惊的羊群一样分散成好几股,在炮火中仓皇逃窜,就是不往他们的方向靠近。
“帕特里斯师长!!!”突然,一声嘶哑的大喊传来。
一名传令兵正在朝这边狂奔,他的军帽歪在一边,制服上满是泥污,面孔被硝烟燻得发黑。
“轰!轰!轰!”
在不断的炮击声中,他不得不使出最大的力气喊叫。
“我在这儿!”帕特里斯刚应了一声,“轰”的一声巨响就在附近炸开。一发黑色的实心弹丸砸在不远处,打出一个深达数尺的弹坑,炸起的泥土纷纷扬扬洒了他们一身。这意外的爆炸让帕特里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传令兵总算跑到了帕特里斯面前,他弯著腰,双手撑著膝盖,气喘吁吁地说道:“帕特里斯师长,皇帝陛下急令:命令你部断后,敌军正在包围我们的主力!”
“我+他妈的,仗怎么打成这个样子。”帕特里斯死死著那份来自皇帝的命令,懊恼和愤怒涌上心头。
他用力挥动右拳,狠狠地砸在身旁的一块突出的巨石上,指节被坚硬的岩石擦破,渗出血丝。
他已经顾不上这点疼痛,因为整个战场的形势正在急转直下。
远处的炮火声此起彼伏,硝烟瀰漫在整个战场上空。空气中瀰漫著火药和鲜血的气味,不时有白炮和榴弹在阵地周围爆炸,掀起一团团泥土和碎石。
“该死的,多梅尼科那个懦夫!”帕特里斯咬牙切齿地骂道。撒丁第五军的溃退对战局的打击是致命的。透过望远镜,他能清楚地看到那些撒丁土兵是如何在奥地利炮火的轰击下四散奔逃的。有的人丟掉了步枪,有的人甚至扔掉了背包,只为了跑得更快。
“將军,北面的战况也不妙!”另一名参谋跑来报告,“奥地利人从地堡里衝出来了,我们的一个营已经被打散了。”
帕特里斯放下望远镜,环顾四周。他的部队正陷入一场噩梦。在蒙蒂罗內的防线上,法军士兵正在进行殊死搏斗。奥地利人像潮水一样从地下工事中涌出,
他们的刺刀在阳光下闪著寒光。
“轰!”又是一发炮弹在附近爆炸,震得地面都在颤抖。几个士兵被爆炸的气浪掀翻在地,还没等他们爬起来,奥地利的步枪手就瞄准了他们。
“集中预备队!”帕特里斯对身边的副官大喊,“命令炮兵掩护我们!!让那群该死的炮兵老爷们快开火!!”
战场上的惨状令人心悸。到处都是伤兵的呻吟声,有几个负责医务的土兵在枪林弹雨中穿梭,试图救助那些还有生命跡象的战友。
有些伤员躺在战壕里,用沾满泥土和血跡的手握著十字架,喃喃自语著祷告词。
“皇帝陛下在哪个方向撤退?”帕特里斯抓住传令兵的衣领问道。
“克雷莫纳!向克雷莫纳方向,將军。”传令兵说著,猛地一低头,一颗子弹擦著他的头盔飞过。
帕特里斯心中暗自盘算。如果要为主力断后,他必须在这里至少坚持一个小时。但看著不断逼近的奥地利军队,他不知道自己的部队能否撑那么久。
“给我送信给各营长,”他对一名参谋说,“告诉他们,法兰西的荣誉就託付给他们了。”
话音刚落,远处又传来一阵整齐的枪声,伴隨著奥地利军队的吶喊。
帕特里斯知道,他的部队需要用生命来换取主力部队换取皇帝陛下撤退的时间。
“法兰西万岁!”
“陛下,形势危急,请您立即撤离!”奥古斯特上將的声音里带著不容置疑的坚决。他的军服上沾满尘土,额头上的汗水在阳光下闪著光。
几名参谋官手持地图和望远镜,神色慌张地跟在他身后。
拿破崙三世站在马车旁,他那標誌性的山羊鬍子因愤怒而微微抖动。皇帝死死獴看佩剑,指节发白。“该死的撒丁人!”他咆哮道,“多梅尼科那个懦夫在哪里?他的军队就这样溃散了?”
一名参谋官低声报告:“陛下,根据前线侦察,多梅尼科的部队已经完全崩溃。许多士兵看到奥地利人的数量就丟盔弃甲。有的连枪都不开一发就举起白旗投降了。”
“我们派去的忠诚的老兵呢?”拿破崙三世追问。
“他们......”参谋官声音哽咽,“最后一批老兵组织了一道防线固守,但很快就被奥地利人的重炮和刺刀淹没了。多梅尼科將军见势不妙,带著警卫营向东撤退了。”
就在此时,一名浑身是血的骑兵飞驰而来,几乎是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报告上將!巴尼奥方向发现大股奥地利骑兵和步兵,至少有一个军的规模,正在快速逼近!”
奥古斯特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知道,这不是临时起意的追击,而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包围圈正在收紧。撒丁军的溃败已经开始影响到法军的士气,他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混乱声响。
“陛下,请您理解,”奥古斯特恳切地说,“您若被俘,整个法兰西都会陷入混乱。让第一军断后,我会带领部队拦住奥地利人,您必须立即离开!”
在几名將领的合力之下,拿破崙三世终於被推进了马车。车夫立即扬起马鞭,马车在护卫骑兵的簇拥下向安全地带疾驰而去。
奥古斯特望著马车远去的方向,转身面对自己的副官:“传令下去,准备迎击。命令炮兵就地构筑阵地,骑兵掩护两翼。我们要给皇帝爭取每一分钟的时间。”
蒙蒂罗內战场上,正值暮色渐浓,远处的天边泛著血红的晚霞。
高坡上突然出现的奥地利骑兵剪影,宛如一幅震撼人心的油画。骑兵们的披风在寒风中猎猎作响,马匹不安地打著响鼻,前蹄刨著地面。
迁回包抄的赛德维茨师在发现无力留下法军近卫军后,立即调转方向,合上了对法军第一军的包围圈。
赛德维茨將军威严的身影立於阵前,
他身著深蓝色军服,胸前的勋章在夕阳下闪烁著金属光泽。那標誌性的浓密八字鬍略显凌乱,却丝毫不减其军人气势。他手中的军刀在暮色中折射出寒光,
刀身上依稀可见自己家族的徽记。
“高举你们的旗帜,我的勇士们!”留著浓密八字鬍的骑兵师长赛德维茨拔出闪亮的军刀,眼中闪烁著兴奋的光芒。他扭头对著左手边的军官说道:“龙骑兵殿后等会儿抓俘虏,你们可不是干这个的。”
“乌兰枪骑兵,全体排成横队!”赛德维茨高声下令。
伴隨著嘹亮的號角声,隨著他的命令,两千名精锐骑兵迅速重组。身著白色制服的乌兰枪骑兵们动作整齐划一,马刺叮噹作响。每个骑兵都配备著长矛、军刀和短筒火枪。他们的马匹都是精心挑选的战马,肌肉结实,体格健壮。
“记住!保持阵列!我们是战场上的主宰者!”赛德维茨振臂高呼,“衝锋,我的勇士们!”
法军阵地上一片混乱。疲惫的步兵们正在艰难地后撤,许多人的军服已经破损,脸上满是硝烟和汗水。一些军官试图组织土兵列队,但密集的炮火和混乱的撤退使得这变得异常困难。
“快!快!立即结成方阵!”法军指挥官声嘶力竭地呼喊著,他的嗓音已经沙哑。然而在这片混乱之中,土兵们只能勉强组成零散的小队,无法形成有效的防御阵型。
隨著赛德维茨一声令下,骑兵们开始了他们的衝锋。起初是缓步前进,然后逐渐加快。两千匹战马的蹄声震撼大地,如同滚滚雷鸣。骑兵们紧握长矛,马刺轻轻磕碰马腹,保持著完美的队形。
当衝锋进入最后阶段时,整个骑兵队伍已经达到了惊人的速度。马蹄扬起的尘土在夕阳下形成了一道金色的帷幕。赛德维茨位於队伍最前方,他的军刀高举著,反射著最后的阳光。
法军阵地上爆发出惊恐的呼喊。一些士兵试图开火,但慌乱中大多数射击都偏离了自標。当这股钢铁洪流撞入法军阵地时,混乱达到了顶点。长矛刺入人群,军刀劈砍而下,战马横衝直撞。
许多法军士兵开始丟下武器。起初是零星几个,然后成群结队。他们举起双手,脸上写满了疲惫和绝望。经过整日的激战,他们的意志终於被这势如破竹的骑兵衝锋彻底击垮。
眼看形势已无可挽回,越来越多的法军士兵开始放下手中的步枪,举起双手投降。
刚刚乘坐马车逃出来的拿破崙三世伴隨著自己的警卫营,原本计划直奔阿尔卑斯山集团军,在他的突然命令下改道向米兰驶去。
陪同他的近卫军骑兵们面面相,但军令如山,他们只得护送皇帝绕道而行。
在阿尔卑斯山集团军指挥部,尼尔將军正在烛光下仔细研究战场態势图。当奥古斯特上將的急报送达时,这位经验丰富的將领立刻意识到形势危急。布雷西亚方向的奥军不仅数量眾多,而且装备精良,这与此前的情报完全不符。
“立刻派快骑通知贝加莫的撒丁部队!”尼尔將军当机立断下达命令。
然而为时已晚,贝加莫城內的伦巴第贵族们早已与奥军密谋已久。当奥军抵达城外时,城內的贵族民兵立即控制了关键要道,打开城门迎接奥军入城。撒丁驻军儿乎没来得及做出有效抵抗就被缴械投降。
尼尔將军获悉耗后,立即调动第四军在布雷西亚至贝加莫一线构筑防线。
在老將军的指挥下,阿尔卑斯山集团军开始了有序撤退。行军纵队在夜色掩护下,沿看山间小路向特雷维方向转移。第四军的炮兵阵地不时响起轰鸣,掩护主力撤退。
而在东线,麦克马洪集团军的处境更为艰难。阿尔布雷希特大公指挥的奥军一部主力从四角要塞方向压来,与新编第二集团军形成了夹击之势。激战中,麦克马洪將军亲临前线指挥,不幸被一发实心炮弹击中,壮烈牺牲。
弗朗索瓦將军接替指挥后,组织残部向克雷莫纳突围。沿途遭遇奥军多次截击,伤亡惨重。最终只有不到一半的军队得以抵达克雷莫纳,其余或死伤,或被俘,或成为溃兵。
中路战场上,撒丁第五军在遭遇奥军突袭后迅速崩溃。军长可能已在混战中阵亡,具体下落不明。第一军的將土们则以血肉之躯换取了皇帝安全撤离的时间,伤亡过半。
俗话说,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溃败的法军与撒丁军士兵在伦巴第平原上四处游荡,饥寒交迫之下,他们抢夺民眾粮食,焚烧庄园,无恶不作。当地贵族纷纷派人向奥军求援。奥军所到之处,立即恢復治安,百姓们欢欣鼓舞,视其为拯救者。
更令人髮指的是,一些“溃兵”在撤退时,竟然闯入伦巴第贵族的庄园大肆抢掠,甚至对贵族家眷痛下杀手。
这些血腥暴行激起了倖存贵族的极大愤慨,他们纷纷向奥军提供物资支持,
表达对弗朗茨皇帝的忠诚。
有贵族甚至主动提供了大量资金,支持奥军的军事行动,
这场战役不仅在军事上,更在政治上让奥地利贏得了伦巴第贵族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