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贤立即补充道:“陛下圣明。臣还建议,可不急於出兵,先遣使宣慰,赐予诸国王印綬、冠带、仪仗,承认其地位,换取他们朝贡。若有不从者,再以兵威加之。如此刚柔並济,方为上策。”
刘协满意地点头,“刘卿思虑周详。擬旨:封马超为凉州刺史,西域大都护,假节鉞,准其自行任命西域长史、校尉等官。赐黄金千斤,锦缎千匹,作为宣慰诸国之用。”
十日后,马超率领两万精兵,离开了寿春。
到了阳春三月,刘贤再一次邀请天子乘船畅游淮水。
水波轻柔地拍打著船舷,发出有节奏的哗哗声,与空中偶尔掠过的鶯燕啼鸣相应和。和煦的春风带著水汽与泥土草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楼船平稳地行驶在水面上。天子凭栏而立,目光饶有兴致地追隨看岸上变换的景致。柳条吐翠,如烟如雾;野星罗,点缀其间;远处田亩井然,已有农人辛勤劳作的身影。这是一幅太平年岁应有的画卷,看著看著,天子嘴角不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陛下似乎心情颇佳。”刘贤缓步走近,拱手笑道。他今日亦是一身简便的青袍,更显儒雅从容。
“如此春光,如此美景,若再愁眉苦脸,岂非辜负了造物美意?”天子回身,语气轻鬆。
“子山此次邀朕出游,倒是选了个好时节。这淮畔春色,確能涤盪胸中块垒。”
“前方景致更佳,臣还备了些薄酒小菜,请陛下移步舱內稍歇,观赏水景。”
天子点头应允。船舱內布置得雅致舒適,小几上摆放著几样精致的淮扬点心並一壶温热的酒。
君臣二人对坐,閒话些风物典故,气氛融洽。酒过三巡,舟行数里,刘贤忽而请令:“陛下,
岸边有一处,虽非名胜,却別有幽趣,臣敢请陛下移步登岸,换乘马匹,容臣引路一观如何?”
天子近来对刘贤信任有加,知其常有出人意料之安排,且往往有益有趣,便欣然应允:“哦?
子山又发现了何等妙处?朕便隨你去探看一番。”
楼船缓缓靠向一处看似寻常的码头。岸上早有僕从备好了十数匹骏马,毛色油亮,神骏非凡。
天子与刘贤及一眾侍卫扈从纷纷上马,沿著一条平整的土路向內行去。马蹄,惊起道旁草丛中的几只野雉,扑稜稜飞向远方。
越往里走,景致越发清幽。远离了河岸的开阔,地势渐有起伏,远处山峦线条柔和,覆著浓淡不一的绿装。
近处溪流潺,清澈见底,偶见小鱼条忽往来。行了约莫一烂香的功夫,绕过一片茂密的竹林,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一带白墙黛瓦的庄园倚著山势而建,规模似乎不小,但外观朴实无华,並无豪门巨室的奢华气象。粉墙有些地方已略显斑驳,黑瓦上生著些淡淡的青苔,反而透出一种歷经岁月的沉静与安稳。庄园大门亦是普通的木门,並未漆朱绘彩,只悬著一块木匾,上书三个大字:“翠微庄”。
“陛下,请!”刘贤下马,做出邀请的姿態。
天子下得马来,心中略有几分好奇。他原以为刘贤会引他去往某处隱秘的別院或景致奇特的去处,却不想是这般一座看似寻常、甚至有些过分朴素的庄园。这“翠微庄”,名字倒雅,可外观实在平平无奇。他揣著这份疑惑,隨著刘贤步入庄门。
然而,就在他跨过那並不起眼的门槛之后,仿佛一步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首先涌入耳中的,竟是一片朗朗的读书声!
那声音清越、整齐,带著少年人特有的朝气,如同春潮般阵阵涌来,穿透了庭院里的香与清风。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於至善。知止而后有定—”诵读的显然是圣贤经典。
天子猛地顿住脚步,脸上的閒適好奇瞬间被巨大的惊所取代。他难以置信地循声望去。
庄园內部远比外面看起来开阔得多。映入眼帘的先是一片宽阔的场院,地面夯实得平整坚实。
场院之后,是几排同样朴素的青砖瓦房,排列得整整齐齐。读书声正是从那些房屋中传出。而更让他目光凝住的,是场院上、廊檐下,那些穿梭往来或静坐捧读的身影。
那是一个个年纪约在十岁上下至十五六岁不等的少年。他们几乎个个身著粗布麻衣,虽然浆洗得乾净整洁,但一眼便能看出其质料的普通与廉价。
有的衣角甚至带著细微的补丁。他们的髮髻用最简单的木警或布条束起,面容大多黑,带著些风吹日晒的痕跡,但一双双眼晴却格外明亮,闪烁著专注求知的光芒。
眼前这一幕,与天子认知中的“读书”场景截然不同,形成了强烈的衝击!
在他的印象里,能够捧起书卷、接受教育的,无不是锦衣玉食的世家公子、官宦子弟。笔墨纸砚之费,延请师长之资,绝非寻常人家所能承担。
寒门出贵子並非没有,但那往往是举全家乃至全族之力,方能供出一两个读书种子,何其艰难。
至於连寒门都算不上的穷人家的孩子,想要读书,更是是难比登天。
而这里,放眼望去,至少有上百名少年!他们显然並非出自富足之家。
“这这里是”天子猛地转向刘贤,眼中充满了巨大的不解与疑惑,几乎脱口而出:“子山!这里怎会有一所学院?!”
他的声音因惊讶而微微提高,“这些孩子———他们.——”
天子无法理解。在这看似偏僻的庄园里,为何隱藏著这样一座书声琅琅的学府?而这些学子,
为何儘是些看起来家境贫寒的少年?
刘贤平静地回道:“这里是一处义学,並非今日所建,至今已两年有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