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冲刷都带走大片的泥土和岸基!
更让曹操浑身血液几乎凝固的是,他目光所及之处,那原本驻扎在汉水北岸低洼之地的十万曹军大营!
靠近岸边的营寨早已被雨水彻底漫过。
看著看著,曹操的眉头顿时拧成了疙瘩,一旁的程昱终於忍不住说了一句,“暴雨继续这样持续下去,北岸隨时都有决堤之险,一旦发生洪啸,后果不堪设想。”
曹操瞪大了眼睛,死死的望著北岸,望著无休无止的瓢泼大雨,这雨就不能马上停下吗?
决堤意味著什么?
站在高处,他看的很清楚,樊城附近,方圆几十里地势都要低於汉水的堤坝,一旦决堤,这些低洼之处,马上就会变成一片汪洋。
可曹操,儘管能够想到,却也只能望天兴嘆,什么都做不了。
而在刘贤这边,却是另一番景象,襄阳这边地势足够高,南侧紧挨著峴山,刘贤的帅帐已经提前搬到了半山腰上,再大的洪水他也不担心。
帐中升起了炭火,炭火烧的劈啪作响,驱散了连日阴雨带来的湿冷寒气。
刘贤、徐庶、陈宫、徐晃几人正在玩麻將,这玩意是最近他鼓捣出来的,虽然麻將是用木竹所做,但是,很快,就让大伙沉迷其中,这连日暴雨倾盆,正好用来消磨时间。
玩了几把,陈宫忍不住问道:“子山,这连日暴雨,汉水暴涨,莫非早在你的预料之中?你按兵不动,一再拒绝我等攻城的请求,看来,是在等这天降之水吧?!”
刘贤笑了笑,“此非我之谋,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汉水,乃荆裹命脉,我命人详查此地近十载水文记录,每逢七八月之交,这里便会水汽凝聚,形成连绵暴雨,当地人称之为『梅汛”!只是今年的雨势远超往年,持续时间之长,恐为几十年未有之景象!”
陈宫当即兴奋拍掌,“真乃天助我也!”
徐庶也点头道:“还是子山棋高一筹,一下子引来了这么多曹军,连曹操本人现在也困在了此处,一旦决堤,北岸的樊城旦夕之间便陷入泽国之中,而北岸的十万曹军,若非死於洪水之中,也会成为摆在案板上的鱼肉,任由我等处置。”
刚刚进帐的鲁肃,也对著刘贤深深一揖,语气无比认真:“子山深谋远虑,洞悉天时地利至此!此非人力,实乃天授!如今二十万曹军,已成瓮中之鱉矣!肃钦佩不已!”
忆及当年,自己被刘贤设计招致魔下,那时还愤愤不平,似受莫大冤屈。
然不知不觉,已过二十载。刘贤对他的器重,对他的影响,令其刻骨铭心。
当年吕布仅有两郡之时,刘贤便举荐他为庐江太守,后又任青州刺史,成一方封疆大吏。
而今,他又將隨刘贤,见证曹操二十万大军覆灭之盛况。
二十万!单是这数字,便足以令人激动颤抖。
徐晃道:“这些年,曹操兵力与我等大致相当,皆在四十万左右。仅此一战,曹操便被困二十万,而关中亦遣去不少援兵。可想而知,若此两处皆能大捷,接下来,曹操纵然不死,也会元气大伤,再难对朝廷构成威胁。”
至初十,雨依旧未停。
曹操行辕內,香炉里名贵的沉水香早已被湿气浸透,燃不起半分暖意,只剩下一种沉闷的、带著腐朽感的潮味瀰漫在空气里,挥之不去。
曹操焦躁地在铺著厚重地图的案几前步,这种束手无策,只能听天由命的感觉,让曹操很是不爽。
他忽然想起,刘贤对他说的那句话,“务必要多加保重!”
曹操猛地一惊,“难道他早已料到这场暴雨?此人竟有如此通天彻地之能?”
古人对天地鬼神,都是极为敬畏的,这风雨之事,可不是谁都能轻易断言的。
越想,越觉得可怕!
曹操咬了咬牙,真想说一句,“此子妖孽,断不可留!”
可是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在刘贤手里,他却一次便宜都没占到。
就在曹操焦躁不安的时候,突然,一名斥候跑了进来,身上都已经湿透了。
“报一一主公!北岸!北岸的堤坝崩了!崩了!”
曹操眼前猛地一黑,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袭遍了全身,急忙不顾一切的登上了城楼观看。
到了城楼上,朝北面望去。
一幅真正属於地狱的画卷,在他眼前轰然展开!
视线所及,樊城西侧的一处堤坝,如同被巨神愤怒的拳头砸开了一道巨大的的豁口!浑浊的、
裹挟著无数泥沙的洪水正脱离束缚,疯狂地涌入!
洪水带著摧枯拉朽、毁灭一切的蛮横力量,向前一路疯狂推进,势不可挡!
决堤之处在洪水的疯狂冲刷下,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两侧急剧崩裂、扩大!
北岸的一切事物,不管是田地,还是树木,又或者靠近的营盘,在咆哮的洪水面前,全都显得苍白无力。
尤其是曹军在北岸的营盘,如同纸糊的玩具一样,在灭顶的洪峰面前连象徵性的抵抗都没有!
拒马、柵栏如同牙籤般被折断、衝散;军帐如同被巨手揉捏的废纸,瞬间消失。
甚至在囊阳城楼上,能听到北岸曹兵绝望的惨叫声。
不知多少人被裹挟著捲入洪水之中,一下子衝出很远,水面之上,偶尔能看到几颗绝望的人头在浪尖沉浮,落水的曹兵即便没有淹死,也只能在水里徒劳的挣扎著。
大雨还没有停,也根本不会有援兵来救他们,何况,隨著洪水不断的扩大攻击的范围,北岸的曹军几乎都要自顾不暇了。
视野之內,一片汪洋!
浑浊的水面上,漂浮著密密麻麻、令人头皮发麻的残骸,有断裂的兵器、散开的粮袋、翻倒的车辆、破碎的军旗、甚至还有在洪流中挣扎哀鸣、最终力竭沉没的战马。
而这仅仅是决堤的第一日,后续数日,景象一日比一日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