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刘贤还真是敢作敢当,还专门派人来告知天子。
杨彪这位老臣身形猛地一晃,手中玉几乎脱手坠地,他下意识地扶住身旁的朱漆殿柱。
“陛下一向仁慈,南中虽僻远,然亦是陛下赤子!孟获桀驁,自然是死不足惜,然则,大多民眾定是受其裹挟!昔日光武皇帝怀柔並施,方得南疆归心。刘中郎此举有伤天和,有悖圣朝仁德之根本,行事如此酷烈,恐非长治久安之道!”
严象紧隨杨彪之后,也开了口,“陛下,臣启奏。南中诸族,久居化外,叛服无常,其情可悯,孟获之叛,確属顽劣,然杀伐过甚,恐非上策。”
诸葛亮也表了態,“臣以为,当效仿先贤,以攻心为上。恩威並施,示以王道,使其知朝廷威严,亦感朝廷恩泽。诛其首恶,赦其胁从,留其生路,导其向化。如此,方能收其心,安其地,使南疆永为朝廷之藩篱,而非埋下仇恨之种子,遗祸无穷啊!”
眼瞅著,反对的越来越多,天子却开了口,“刘卿此举,虽雷霆万钧,然甚合朕意!”
天子一句话,就把这件事敲定了。
你们要是反对,连我也一起反对吧,因为,这件事朕也赞成!
这下,群臣都有些懵了。
一道道或惊异、或不解的目光,纷纷的看向天子,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天子对如此狠辣的做法,竟然赞同!
刘协的目光,缓缓扫过眾人。杨彪的震惊,严象的激愤,荀或的隱忧,诸葛亮眼中的惊讶—.
所有人的表情,都尽入天子眼中。
隨后,刘协高声道:“刘卿说的很对,诸位须当谨记,大汉,再也不是以前的大汉了!“
“谁再敢反叛,再敢轻视朝廷,一律严惩不贷!”
“严惩不贷!”
这四字出口,带著森然的杀气,如同无情的刀轰然落下,斩断了朝臣所有怀柔的幻想。
退朝后,严象还吵著要去宫里面奏,要再劝说天子。
看著他离去的倔强背影,诸葛亮摇了摇头,无声的嘆了口气,“大汉再也不是以前的大汉,天子也再也不是以前的天子了!”
一直以来,很多人都还停留在过往的那个印象中,可不知不觉,天子也变的杀伐果断了。
任何一件事,既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就像这次曹操病倒,他倒下了,可曹不却迎来了机会。
曹操將政务都交给了他,也觉得是时候该放手了。
曹不做事非常认真,谨慎,將鄴城大大小小的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也不忘时常来请安,询问曹操的病情。
但是,曹植的表现,也日益显现,他的惊人才华,井喷似的得到了展露。
被邮城上流的世家迅速认可,人们提到曹植,无不称讚。
別人的儿子,有一个很优秀,就已经烧了高香,阿弥陀佛了。
可曹老板的儿子,却一个比一个优秀,个顶个都是人中龙凤,这不知道,究竟是曹家的幸事,
还是曹家的不幸!
躺在床上的时间多了,想事情的时间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曹不的稳重,曹植的才华,都让曹操很欣慰,可想著想著,曹操就想到了他的黄须儿,曹彰!
曹操不知道,时隔多年,曹彰现在究竟变成什么样了。
上次见面的时候,记忆已经很久远了,那时,曹彰还只是半大孩子,才十二岁。
曹操记得曹彰从小就不爱读书,却喜欢骑马射箭,喜欢耍弄枪棒,有一次狩猎,少年曹彰竟单骑逐虎,让曹操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曹操震怒其鲁莽,亲自执鞭责罚,鞭痕落下,曹彰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只是最后倔强的仰头问道:“父亲,如此,可算得勇武?”
至今想起,犹在眼前。
曹操正胡乱的想著,程昱从外面走了进来,两人是老伙计了。
身边的老人越来越少了,有的时候,曹操也不免有些伤感。
曹操感嘆道:“仲德,秦王贏政早年也不过才做了八年的质子,可子文却已经去了寿春十四年了。”
程昱顿时也沉默了,人心都是肉长的,他知道,这些年,曹操一直都很想念曹彰,而想念的越多,自然心里也就愈发的亏欠!
程昱开口道:“上次刘贤征討吴郡,先锋大將就是三公子,可恨的是,明明刘贤答应过事后让三公子回来,却言而无信,当真可恶!”
曹操点了点头,“孤也听说了,吾儿表现甚是勇武,帮刘贤杀了好几员敌將,不过刘贤虽然卑鄙狠辣,但是”
停顿了一下,曹操摇了摇头,“若换了我,我也不会放人的,有的时候,孤甚至觉得,刘贤的行事和我很像!可惜,却是老夫生平劲敌!”
如果没有刘贤,区区一个吕布,曹操岂会放在眼里,吕布又焉能成今日之气候!
“你觉得,子文和子桓、子建相比,如何?”
曹操忽然拋出一个问题,把程昱嚇了一跳,
愣了一下,程昱急忙提醒道:“明公,子桓才是你的嫡长子,立嫡立长,礼法岂可违背?”
曹操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你何必如此当真,孤只是隨口一问,十四年啊,吾儿在寿春做了十四年的人质。孤相信,子文一定有了很大的改变,虽然身在敌营,但是,孤相信,他不会让我失望的,別忘了,他是我曹操的儿子!是我曹家的黄须儿!”
曹操情绪变的有些激动,虽然曹彰不在眼前,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曹彰究竟有多么优秀,但是,曹操还是篤定的相信。
见曹操兴奋的有些手舞足蹈,程昱的脸上却露出了苦笑。
这不是要乱套吗?
曹不的旁边,有了一个才华横溢的曹植,这就已经让程昱觉得不太好办了。
再来一个不输给他们的曹彰,那曹家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程昱何等睿智,他深知,对一个家族,对一个邦国,最重要的就是一个『稳”字!
优秀的儿子,有一个就够了,可曹操作为一个父亲,他却犯了“当局者迷”的错误。
哪一个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优秀呢?
每一个儿子都很优秀,这是天下所有父母一致的想法。
但继承人,却只能有一个!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铁则!
转眼间,到了攻城的第十日,天空依旧低垂著,恐怖的阴云沉沉压在南中大地之上。
城上城下,空气里瀰漫著血腥与焦灼的气息,几乎令人室息。
汉军的攻势,依旧猛烈无情,霹雳车和箭雨,仿佛没有穷尽一样。
弓箭的威力,显然不如霹雳车震撼。
带来洞主就站在孟获的不远处。那是他的妻弟,是祝融的心头肉,也是孟获身边仅存的为数不多的勇將。
突然,一发飞石朝这边飞了过来,孟获急忙大喊了一声,“快躲开!”
喊完后,孟获几乎是在本能驱使下,身体猛地向侧后方扑倒。
“轰一一咔察!”
飞石在孟获身前数步之地猛烈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