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孔融的嘴就是一把剑
等队伍走远后,刘协依旧还站在原地,刘艾忙过来劝说:“陛下,起风了,
还是回宫吧。”
刘协摆了摆手,目光依旧追隨著远处飘扬的汉军旗帜,“不必了,朕想隨便走走。”
隨后,看到刘备,刘协便朝他走了过去“皇叔!”到了近前,刘协轻声呼唤。
这一声“皇叔”,也让刘备瞬间回过神来,他急忙拱手回了句“陛下!”
刘协笑著说道:“皇叔不必多礼,朕想和你谈一谈刘璋的事情,你连番两次去荆州,收穫颇丰,刘璋也是朕的同宗,咱们是不是也应该让他为朝廷出一把力呢。”
刘协知道刘备羡慕吕布和刘贤,也知道他不想和关张分开,但是,刘协必须要让刘备收收心,把心思用在他该做的事情上。
“温侯为朝廷出征討逆,皇叔肩上的担子其实也不轻。”当即,刘协便和刘备並肩而行,边走边谈论起刘璋。
刘协陷入了回忆中,“朕在长安的时候,刘璋那时跟在朕的身边,做奉车都尉,时常和朕一同出行,一晃过去了这么多年,其实他的几位兄长都比他睿智果敢,属他性情最为柔弱,想不到,世事无常,他现在却掌管了益州——”
刘备陪著天子朝宫里走去,回去后,刘协便亲自给刘璋写了一封信,隨后把信交给了刘备。
“皇叔,在朕看来,刘璋要比刘表更容易感化,在长安,朕和他相处有五年之久,未曾亏待过他,烦劳皇叔亲自前往益州,游说於他,即便他不能归顺,朕料想,他也不会比刘表小气。”
刘备看著面前的天子,见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不由得一愣,似乎从天子身上,他看到了刘贤的影子。
“臣领命!”
刘协笑了笑,满含期待,“不管是刘璋,还是刘表,若能让其中一人真心归顺朝廷,这都是莫大的功劳,能做成此事者,非皇叔莫属!”
刘备真不知道应该羡慕刘贤,还是应该嫉妒他,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受到他的影响而改变。
等刘备离开后,刘协又想起了一件事,便让刘艾將荀或找来。
一见面,刘协便对他说:“令君,你的內侄荀攸,朕对他也颇有印象,朕听子山说,他近来似乎病了。”
荀或脸上浮出了一丝愁容,他也是才得知不久,想不到,刘贤竟然也知道了。
刘协见他点头,接著说道:“你们叔侄如今分隔两地,朕觉得挺遗憾的,子山说,荀攸的病情並不严重,多半是心病,你不妨抽空给他去一封书信,予以安抚,让他多多保重身体。”
荀攸生病,其实荀或也知道具体的缘由,原来两人一同辅佐曹操,那自然是叔侄同心,彼此都能尽情的施展才能。
可是现在,情况却不一样了,荀或已经来到了淮南,成了一名真正的汉臣。
荀或作为荀家的领路人,他辅佐了天子,这让荀攸的立场顿时变的很尷尬。
何况曹操一向多疑,哪怕荀攸不和荀或联络,也难免会担心曹操生疑。
连番忧虑之下,荀攸近来的身体状况便出现了问题。
荀或嘴上向天子道谢,心里何尝不明白,这个时候天子表示关切,是要主动拋出橄欖枝,想让自己招揽荀攸。
“另外,还有一件事。”
刘协巴不得每天都能多做一些事情,他又接著说道:“子山和朕閒聊的时候,曾提到过蔡邕,他死在长安,屈死在王允之手,虽然王允对汉室有过大功,
替朕除掉了董卓,但是,朕也觉得他处置蔡邕这件事,做的確实过了。”
“朕本想是替蔡邕平反,但是经过反覆思量,还是觉得若是真的这么做了,
难免会给王允招来非议,看在他为汉室也曾弹精竭虑的份上,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但是,子山却告诉朕,蔡邕的女儿却不幸流落异地,被匈奴人所掠,现落入南匈奴左贤王之手,蔡邕屈死,女儿却又落得如此境遇,朕委实痛心。朕想派人出使南匈奴,让他们將蔡邕之女送回,卿家以为如何?”
荀或感到很惊讶,“陛下,这是真的吗?”
刘协用力点头,“千真方確,子山要忙於外出征战,便把这件事告诉朕了。
蔡邕的长女叫蔡昭姬,从小就聪慧多才,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想不到命途如此多,先是嫁给河东卫氏仲道,不料卫仲道早亡,后又遇到匈奴犯境劫掠,这些异族当真可恶。”
刘协气得发出了一声冷笑,脸色也沉了下来,“令君对南匈奴的事情,也应该有所了解,朕昔日东归的时候,他们的右贤王去卑也曾出兵为朕护驾过,朕也曾加封过他们。却不料,这些人野性难驯,不慕皇恩,屡屡纵容部下劫掠纵恶,
为祸一方。”
刘协虽然这些年做的事情很少,但是耳濡目染,经歷的却不在少数。
“卿家可知晓,南匈奴现在又和谁走到一起了吗?”
荀或摇了摇头,虽说担任了尚书令,但是近来他一直都很忙,既要筹措粮草,又要处理政务,里里外外,肩上的担子可一点都不轻。
“是袁尚!”刘协咬著牙说出了这个名字。
“难怪子山对朕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还说,当初他们之所以派兵为朕护驾,压根就不是真心,不过是想混点功绩,白白的捞取一些好处罢了。就像白波贼的那些人,事实证明,子山说的没错。”
“朕本以为南匈奴已经归顺了我大汉,能够安分守己,现在看来,他们反覆无常,一刻都没有真正的安分过。”
荀或完全能够感受到,天子的情绪愈发激动,他很愤怒。
想想也是,当年曹操迎驾之后,南匈奴和曹操走的比较亲近,曹操输给袁绍后,他们又和袁尚走到了一起,的確是反覆无常之辈。
“陛下,派人出使南匈奴的確很有必要,只不过,臣担心他们未必会乖乖放人。”荀或明显有些担忧。
“你是说,现在袁尚势强,他们不会把朝廷放在眼里。”
“是的,袁绍死后,袁尚接管了袁绍的基业,而我们实际控制的也仅仅只有大半的淮南和徐州,谁的实力更强,他们就更加看好哪一边。”
刘协这个老实人,也被逼出了真火,当即咬了咬牙,说道:“这样,你先派人去一趟平阳,朕命令他们马上放人,马上和袁尚脱离关係,若是他们不听號令定不轻饶!”
去往南匈奴的使臣还在路上,孔融却先一步抵达了吴县。
这里也是江东孙氏早期的政治核心,之后,孙权又分別“迁都”到了京口、
武昌和建业。
孔融代表朝廷出使江东,一行五人,大摇大摆地来到了吴县,在城门口还遇到了江东兵的盘查。
孔融骑在马上,直接了过去,“吾乃天子使臣,谁敢阻拦?”
守兵被孔融那一身傲的气势所震镊,愣是没敢阻拦,放他进了城。
一进城,孔融故意放慢了速度,骑在马上扫视著周围的一切,眼神无比高傲,摆足了天子使臣的气势。
不多时,便有好奇的百姓围拢过来。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猜测著这队人马的来意。一位头髮白的老者,开口问道:“敢问这位大人,来我吴县所为何事?”
孔融嘴角微微上扬,双手抱拳,在马背上朝著北方虚虚一拜,高声道:“我乃天子使臣孔融,今日奉詔前来江东宣召!”
百姓们一听,顿时炸开了锅。天子使臣,这可不是寻常人物!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播开来。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几乎要把路给堵住了。孔融见此情景,非但没有丝毫不適,反而更加得意。
在百姓的簇拥下,孔融一路朝著孙权所在的太守府走去,明明此行只有五个人,除了孔融,那四个只是贴身的亲隨罢了,可愣是被孔融搞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来到了太守府门前,只见府门紧闭,竟无一人出来迎接。
孔融的脸色瞬间沉下来,对著周围的百姓大声说道:“本使奉天子之命前来,竟无一人出迎,都说江东之地,號称人杰地灵,却也不过是些目无尊长、不知礼数的蛮夷之辈!”
门外越发吵闹,很快引起了里面人的注意,府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名守卫模样的士兵探出头来,满脸不耐烦地喝道:“何人在此喧譁?主公正在府中议事,岂容你等在此撒野!”
孔融一听,指著那士兵的鼻子骂道:“大胆!我乃天子使臣,你一个小小的守卫,也敢如此与本使说话?还不速速进去稟报,让孙权出来迎接!”
那士兵被他这一番呵斥,嚇得连忙缩回府中,匆匆跑去通报。
孙权正在议事厅议事,大殿的气氛凝重而压抑,孙权好不容易从庐江狼狐逃回,一路上歷经艰辛,带去的三万兵马几乎全都留在了江北,他坐在主位上,脸色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吕范、吕蒙、虞翻、凌统等一眾江东文武大臣,脸色也都不好。
两次被刘贤算计,儘管大家都是义愤填膺,恨不得马上报仇雪耻,但也知道,经此一战,江东元气大伤,急需休养,而反观吕布那边,则是捷报频传,实力与日俱增。
此消彼长之下,更要保持冷静,所以商议了半天,也没能拿出一个有效的对策,这让孙权很是恼火。
就在这时,一名军士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启稟主公,门外-门外来了一位自称天子使臣的人,说是要宣召,他非要让主公亲自出迎。”
孙权一听,一股无名之火瞬间涌上心头,咬牙道:“天子使臣?哼,分明是来我江东耀武扬威,想看我等的笑话!”
“让我出迎,痴心妄想!”孙权根本不予理会,“他如果愿意等的话,就让他在外面等著吧。”
军士急忙退了出去,孙权没有出迎,越是这样,孔融越不进来,乾脆就跟孙权耗上了。
孔融双手背於身后,在太守府门前著步,一副傲然不可一世的模样。他的身旁,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交头接耳声、指指点点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场喧闹的市集。
孔融时不时停下脚步,朝著紧闭的府门投去轻蔑的目光,扯著嗓子喊道:“孙权,本使奉天子之命前来宣召,你竟如此怠慢,躲在府中不敢出来,是何道理?难道你江东之地,竟连天子的威严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孔融一点都不客气,一次次直呼孙权的名字。
吕范正好从外面赶来,要拜见孙权,见这里如此混乱,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
吕范问明情况下,快步走到孔融面前,拱手行礼,脸上堆起一抹温和的笑容,“在下吕范,乃江东孙侯帐下谋士。”
孔融斜了吕范一眼,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並不搭话,依旧高昂著头。
吕范强压下心头的不快,再次开口道:“既然你是来宣召的,在下愿带你进去面见孙侯,也好儘快完成使命。”
孔融却猛地一甩衣袖,大声喝道:“哼!你可知道,天子使臣,便如同天子亲临!孙权不过只是个区区的太守,怎可如此傲慢无礼,让本使在这府门外苦等?他必须亲自出来迎接,方显对天子的敬重!”
吕范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深知孙权此刻正在府中为庐江之败的事烦闷不已,
他连忙陪著笑脸,耐心劝说道:“孙侯近日事务繁忙,並非有意怠慢大人。你看这周围百姓眾多,继续僵持下去,对彼此都不好。”
孔融却不依不饶,他向前跨出一步,大声道:“休要拿这些藉口来搪塞本使!天子之威,岂容轻慢?孙权若不出来迎接,便是视天子,今日他若不亲自出门,本使便在这府门前一直等著,让天下人都看看,这江东之地,是何等的没有礼数,连天子也敢蔑视!”
孔融左一句天子,右一句天子,明明他只是个使臣,却弄的好像天子本人来到了江东一样。
但在礼崩乐坏之前,这恰恰才是应有的规矩!
天子使臣,本就象徵看天子亲临!
孔融不再理会吕范,转身对看周围的百姓,大声说道:“诸位,想不到这江东,竟如此藐视天子,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今日孙权若不出来迎接,本使绝不罢休!”
百姓们被他这一番话煽动,也跟看起鬨起来,一时间,府门前愈发混乱。
吕范看著这混乱的场面,心中暗暗叫苦。他再次看向孔融,眼中满是无奈与焦急,“你这是何苦呢?何必为了这点虚礼,坏了大事。”
孔融却依旧不为所动,下巴高高扬起,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