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神机百炼的机关图纸
起卦算命,是窥探天机,术士只能从卦象所给的抽象答案去自我解读。
解读不同,意见也就不同。
一些大师和神棍的区別,有时候就表现在对“抽象”的解读上。
“老师,这『弼马温”要怎么去理解?”韩舒继续虚心请教。
他看过《西游》的电视剧和原著,也知晓一点道教丹法的解读,但命理之说玄之又玄,凭藉他的片面认知去理解,还远远不够。
诸葛川当了几十年的教授,回答学生的问题总习惯事无巨细地一一讲来,话题范围內的,无关话题的,都给韩舒点明了。
弼马温,又称“避马瘟”,起於民间传说,东汉时的人们认为,在马既之中养猴子,这样会更有效的趋避马瘟,猴尿和马尿掺起来餵马,马便不会生病。
《西游记》中,弼马温则是御马监正堂管事,也是孙猴子首次上天庭担任的官职。
“此官职在天庭品阶极低,属未入流的芝麻官,职责无非是照料天马、清理马既。当孙悟空得知此职卑贱后,一怒之下打出南天门,返回果山自封齐天大圣,而“倒反御马监”也就是大闹天宫的起点。”
官封弼马心何足,名注齐天意未寧。
当初老猴子师父送的书,韩舒可是认真看过,一些章节名现在都记得很清楚。
诸葛川气定神閒地喝口茶,问道:“那猴子在入天宫前,是什么身份?”
“算是占山为王的妖?”
“那你问的这朋友,估计也是差不多的状態。”
“有点。”
“那就没错了。”诸葛川一笑,“心猿方寸机,三千功夫与日爭驰。弼,辅助矫正之意;马,
午火也,对应人体心火。”
“御马,调伏心火不使其亢盛;弼马温,通过规则约束本能野性,是修心的初步实践。通过基层仙职积累功德,可逐渐化去妖猴暴戾之性,待机缘成熟时再求进阶。”
老教授频频点头,“这卦象批语依我来看,你这朋友要收敛心性,向內求省,而且呀,『六扇门里好修行”。”
“要走招安路线吗?”韩舒心中暗自嘀咕。
想了想,也是,有“神机百炼”这手段,响应一下国家的科技强国战略,不比躲在小山村里捣腾炉子好。
诸葛川再度埋头思索,沉默片刻后,又补充了几点。
“短暂善果易得,究竟解脱难成。对於一个打算把自己磨炼成某一领域的强者而言,信马由韁,必遭劫难,行走在修行路上的人,还是做个弼马温为妙。”
“这种解读下,弼马温也好,闹天宫也罢,不过是前辈留下的反面教材罢了。”
老教授笑呵呵道:“小舒,你怎么想?”
韩舒坦诚回道:“那我还是喜欢『反抗强权”的公眾认知。就像61版的动画电影那般,结局是金箍棒敲碎了凌霄宝殿的牌匾,猴子踩在天宫废墟肆意大笑。”
“哈哈,巧了,我也是。”
好像不管在哪个时代,反抗强权都足够让人热血沸腾。
韩舒记住了批语的解读,想起马仙洪外出寻术士的事情,又对老教授说道:“我那朋友似乎有意叨扰武侯派,这样没关係吗?”
“嗨呀,无妨。”诸葛川摆了摆手,“没有交流,学术怎么进步。拱那小子深居简出,久不入世,估计也懒得搭理小辈,到头还是你们这些同辈人闹腾。”
“不过能帮得上忙的,大概就拱小子的两个儿子了。”
“对了,我整点特產,回头你帮我带回老家去。”
韩舒疑惑道:“我没打算去诸葛村啊。”
“哎,不去吗?”诸葛川的光禿头顶上也掛满了问號,“我以为你会去,说到底,你也是修行神机的匠师啊,你朋友缺少的东西,你难道不缺吗?”
说罢,他故弄玄虚地掐指一算:“你確实有份莫大的机缘在武侯派呀!”
“是嘛··:”韩舒將信將疑地抬眼打量老教授,这些老前辈混熟了,总喜欢开各种玩笑和小辈儿的打趣,他有点分不清是真心话还是玩笑话。
“老师说的机缘不是姻缘吧?”
听爷爷韩福贵说,老教授点的鸳鸯谱,一点一个不吱声,韩舒甚至都怀疑,诸葛拱的牵线功夫是名师出高徒了。
“咳咳咳!”诸葛川抵嘴咳嗽了下,“那哪是啊,不是,肯定不是。”
韩舒利用课余时间,再度转去了碧游村。
这次前来接待的人並非马仙洪,而是一身穿灰马褂的白毛男子,他面带几分桀驁,有股目中无人的张狂,左手佩戴翡翠扳指,后腰插鎏金如意。
正是自称碧游村二把手的仇让。
“韩师傅,教主这几日有事在外,就托我来照顾你了。”
“村子並无戒备,来去自如,多的是求道心切的普通人,但你没必要顾忌他们的眼光,指不定他们还得称呼你一声『大师”。”
“教主的工坊对你开放了权限,里面的护卫傀不会为难你。
仇让想了想,貌似交待的事情就这么多了。
“有什么事你再招呼,我,仇让,碧游村二把手!教主的客人就是我的客人。”
韩舒问道:“马村长是远去浙江了吗?”
“那没有。”仇让回道,“虽说確实有这个计划·:·但莫名取消了。”
之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马仙洪每逢外出,目的地一旦横跨几个省份,那出行计划必定会在出发前日取消,很奇怪。
“估计改变计划,进货去了。”仇让补充了一句。
“知道了,谢过仇师傅。”
“那你请便了。”仇让哼著小曲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马仙洪不在,韩舒索性在村子转悠,算是体验一下碧游村的风土人情。
他叼著烟杆子,慢悠悠走在泥土村路。
拐过晒穀场,就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嘈杂,
一个圆脸富態的男人,穿著件松垮羽绒服,正拎著猪食桶满头大汗地追著斑猪跑。
圈里的猪不算肥体壮,大多格外矫健,一次次猛撞柵栏的木桩,发出“咚咚”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