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用了符还这么累,真不敢想那些普通人的日子是怎么过的。”玛拐感嘆道。
“一行有一行的苦,当前这个世道,不苦的只是少数啊,”红姑娘看著前面江水滔滔:“我现在担心的是,渝城那边小天师和刘丧子谈的怎么样了,別没谈妥,我们冒冒失失的过去,遭了刘丧子的埋伏。”
陈玉楼穿著一身白色长袍,站於船头,墨镜遮住了他眼中的些许担忧,声音依旧沉稳,道:
“小天师是神仙中人,一言九鼎,他肯定能搞定的,就算搞不定,也会给我消息,不至於让我白白送死才对。”
陈玉楼是一个颇有人格魅力的人,这种人大多都有一个潜质,不瞻前顾后,自怨自艾,怕这怕那,即便他心里没底,但展现在眾人眼前也是成竹在胸。
他话音刚落,却见前方出现了一片船队,都是小船,但上面站满了人。
其中一艘小艇顺流快速靠近,一名裹著黑头巾的精壮汉子纵身一跃,轻巧地跳上大船甲板。
船上的卸岭力士们纷纷严阵以待,拔枪的拔枪,拔刀的拔刀。
陈玉楼一挥手,制止了手下。他看出对方並非寻常水匪。
黑头巾汉子却是不惧,朗声道“天上飞鷂子,地下跑豹子,搞啥档了哟?”
“进城发財!”陈玉楼抱拳回话,从容不迫。
“嚯,內伙子,对切口!”黑头巾汉子说道。
“是袍哥会的,拿鸡来!”陈玉楼把袖子一擼,说道。
在启程来渝城的时候,陈玉楼就知道一定会遇上袍哥会的人,他是南七北六一十三省的响马盗把头,他自然熟知各地规矩。
献上公鸡“亮礼”,便是袍哥会的一种见面礼节。
黑头巾汉子见对方懂规矩,脸色缓和,接过公鸡,摸著鸡头念起顺口溜:
“摸摸凤凰头,你我弟兄得封侯!”
陈玉楼伸手摸了摸鸡身,道:“摸摸凤凰腰,你我弟兄骑马跨金刀。”
黑头巾汉子摸了摸鸡尾:“摸摸凤凰尾,你我弟兄得高位。”
陈玉楼摸鸡脚:“摸摸凤凰脚,你我弟兄加官又进爵。”
一通顺口溜念完,黑头巾汉子收起公鸡,面带笑意,道:“请问哥子,你是旱路来,还是水路来。”
后面的卸岭门人有些无语,这问的什么话,他们在江上,你说旱路还是水路。
陈玉楼却不嫌麻烦,继续道:“旱路也来,水路也来。”
“旱路多少弯,水路多少滩?”黑头巾汉子继续问。
“雾气腾腾不见湾,大水茫茫不见滩!”陈玉楼回答。
“请问何为证?”
“有凭有证!”陈玉楼说。
“拿证与兄弟看!”
“大哥赐我洪家凭,弟兄牢牢记在心,兄台若要看凭证,天下同辈一般人。”
……
……
黑头巾的汉子来来回回的问了一大堆,陈玉楼不厌其烦的回答著。
这其实是袍哥会的暗语,说不出来,他们就要敲你棒棒,说的出来,那就是自己人,是兄弟伙,不仅不会被针对,还会好酒好肉的伺候。
全套切口对完,黑头巾汉子终於拱手,语气变得恭敬:“原来是湘西礼字旗的陈大哥!失敬失敬!!”
袍哥会是一个超级大帮会,不止在川渝地区,湖广地区也非常的流行。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陈玉楼除了是常胜山的把头,在一些其他地方也掛著名,譬如湘西的袍哥会。
湘西的袍哥会是在太平天国时期壮大的,有万人规模,响应了太平军的反清战爭,只不过最后失败了。
不过这个的堂口却是传了下来,一直到现在,陈玉楼在这个堂口掛了一个名。
袍哥会讲“仁义礼智信”,仁字旗代表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义字旗代表有钱人,礼字旗是军警,土匪,智字旗是车夫,船夫,信字旗是流氓和乞丐。
陈玉楼是土夫子,响马盗,自然就掛在礼字旗下。
確定了是自己人,先前的紧张气氛骤然消失。
陈玉楼拱手回礼:“兄弟,咱们都是袍哥人家,天下袍哥一家人!”
“对,一家人,哈哈哈……”黑头巾的汉子大笑起来,隨后对著远处挥了挥手,那些小船也隨之让开。
“我叫混江龙,不晓得陈大哥来我们渝城搞啥子唉?”黑头巾的汉子问。
这个年头,讲究一个贱名好养活,很多人都没个正经名字,混出点名堂后,要么再取,要么就用外號当名字,很明显,此人就是后者。
“混兄弟,我是受龙虎山小天师之邀,来渝城帮忙修防空洞的!”
陈玉楼如是说道,这种事,也没什么好隱瞒的。
“原来是常胜山的陈把头,没想到陈把头还是咱们袍哥人家!”混江龙非常诧异。
“天下袍哥一家人嘛!”陈玉楼说道。
“陈把头跟我来,我们龙头舵把子已经等候多时了。”混江龙说道。
“为啥龙头舵把子等我?”陈玉楼有些诧异,他来这可没通知什么龙头舵把子。
“为撒子?”混江龙说道:“陈把头是给小天师修防空洞的,咱们龙头舵把子也是给小天师修防空洞的,都是为小天师办事,肯定得合作一下撒,我们舵把子和小天师正在设宴,就等陈把头来了。”
原来是小天师……陈玉楼心里狠狠吃了一惊,旋即想到,袍哥会的龙头舵把子和川渝王刘莽有千丝万缕的联繫,两人一黑一白,小天师搞定了龙头舵把子,那肯定也是搞定了刘莽。
刚才他们还在担忧,小天师能不能搞定刘莽。却是没想到,小天师连这里的龙头舵把子都搞定了,这是黑白通吃啊!
“既然如此,烦请混兄弟带路!”陈玉楼压下心中波澜,镇定说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