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化州的军衙內,炭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杨业眉宇间的愁绪。
窗外,大雪封山,天地间唯余白茫茫一片,一骑由远及近快速穿过龙化州城门,满身寒气得走入军衙。
“稟將军,临潢府急报!耶律奚底拒绝迁都,已遣宫帐军精锐护送太子、皇子公主以及大部分宗室子弟北逃,耶律奚底本人则集结残部,宣称死守临潢,欲与我军决一死战。”
军衙內诸將闻言,精神闻之一顿,副將猛得一拍案几,“好机会,將军,咱们当立即遣轻骑精锐北上截击,若能杀了辽国太子,覆其宗庙,则辽国余脉断绝,大局定矣。”
另一个將领也附和道:“此言甚是,耶律奚底自寻死路,固守孤城,正利於我军合围,当趁其北逃队伍行动迟缓,一举杀之。”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杨业身上,他摩挲著手下情报,目光却投向屋外呼啸的风雪。
沉默了片刻之后,他缓缓走到舆图前,手指划过从龙化州到临潢府,再到广袤无垠的漠北之地。
“北逃?耶律奚底...倒也算是条汉子,”杨业的声音沉稳,压住了帐中的躁动,“覆灭辽国宗室,的確是不世之功。”
他话锋一转,手指重重地点在临潢府上,“但诸位且看,耶律奚底为何自己不走?他是在用自己为饵,拖住我军,为他耶律氏保留最后一丝血脉!北遁之路,风雪瀰漫,地域无边,我军轻骑深入,追上的把握有几成?即便追上,护送之宫帐军必定是百战精锐,困兽之斗,我军又要折损多少儿郎?”
杨业环视诸將,目光如电,“更紧要者,我军眼下之大敌,非北逃之丧家犬,乃临潢府內抱定死志之耶律奚底,若我大军分兵北追,主力顿兵坚城之下,耶律奚底趁势出击,或我军粮道为风雪所阻拦,后果不堪设想!”
“那...难道就眼睁睁放他们走?”副將有些不甘。
“走?”杨业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思考了片刻之后道:“传本將命令,命武德司精锐严密监察北逃队伍动向,不必拦截,只需知道其所在,另遣小股精干游骑,持续袭扰其侧后,减缓其速度,疲其心神即可。”
副將率先抱拳,“末將遵命,这便去挑选最善雪地奔袭的儿郎,定像狼群盯住猎物般,叫他北逃的队伍日夜不寧。”
“记住,”杨业叫住他,目光锐利如鹰,“你们的任务是袭扰、迟滯、监视,而非决战,本將要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投奔了哪个部落,而非让你们与护送的宫帐军拼个你死我活,更要紧的是......”
杨业的声音沉了下来,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传令给执行此令的每一位队正,每一个士卒,不得伤害妇孺,若有违令者,军法处置,绝不姑息。本將要的是將大辽皇室,儘可能完完整整得『请』回来,尤其是太子和年幼的皇子公主,他们是陛下將来宣抚漠北、安定辽地人心的重要筹码,不是用来祭旗牲醴。”
“末將明白!”副將神色一凛,重重点头,“定约束好部下,只擒不杀,尤其是对妇孺!”
杨业微微頷首,继续道:“其二,传令西京道、中京道我军,严密监控长城沿线各隘口,绝不容北逃辽室南返或西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