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声闷响,头狼维持站立姿態被端的退后几步,此时它的上身已经完全脱离了犬科生物的范畴,两肩张开,凸显出典型的类人生物特徵。
“不对,这傢伙原本是人类?这是所谓的狼人?还是德鲁伊?”
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便被罗德拋在脑后,那不是现在该考虑的问题,你死我活的廝杀中,他现在需要思考的有且仅有一件事一—
趁它跟跑后退、未能站稳时,罗德再次追身上前,双手高举,残破不堪的猩红大剑从手中显现。
那大剑很快便被初火点燃,罗德吐气开声,照著狼首力劈而下,这一过程中虚幻的大剑与火焰剧烈衝突,但在即將消散前又再度凝实了几分一一纷爭之刃!
人们总是將时间,比喻成一条河流。
这河流无首,无尾。
因而无始,亦无终。
但对莱尔而言,记忆中的这条河流却总是显得断断续续。
他是跟隨父母来到米德兰的,原本不叫莱尔,但父亲的姓氏有些口,久而久之,他在別人口中的称呼便被简化成了莱尔。
不说光鲜亮丽的米德兰中央大街,哪怕是跟故乡那条有著蜂蜜色石头砌成的墙壁、满是田园风光的乡间小道做对比,鼠尾巷的街道也显得狭小而逼仄,简直就像是哥布林的巢穴。
父亲说,来到米德兰是为了给他治病,可他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得了什么病,他只是身体比同龄人更加瘦弱一些,跑两步便会气喘吁吁而已。
每当他问及这个问题时,总会被父亲和母亲以工作劳累为由搪塞过去。
在终於攒下足够的治疗费用后,父亲带著一位教士打扮的人回到了家里。
莱尔隱约记得,昏暗的灯光下,那教士穿著一身黑袍,面容笼罩在阴影中,身上並没有任何教会的徽记或標识。
接著便是持续了整整一个水银周期的高烧,
一场大病之后,莱尔感觉到自己感官中的世界,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而隨著时间的推移,这种变化正在逐渐加重。
半夜时屋外臭水沟中老鼠的动静开始变得刺耳,门外小偷试图撬开门栓的『巨响”令他心生烦躁。
他开始厌恶来自衣物的拘束,哪怕那上面已经被母亲打满了补丁。
他开始享受赤足踩在土壤上的触感,哪怕那被他扔到一旁的鞋履,需要父亲辛苦工作一整天才买得起。
他开始逐渐对正常的食物失去兴趣,反而是在见到半熟食物后,腹中会升起一股病態的、难以抗拒的飢饿感。
临近月中时,更加可怕的事出现了,莱尔听到耳边不时传来莫名的低语,夜晚时这种情况尤其严重。
仅有的几个朋友也说,他现在看人的眼神有时会莫名让人感到害怕,比起人,更像是在荒野中游荡的猛兽。
而更加感到害怕的,是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的莱尔自己。
但他有种莫名的预感,必须马上离开家,离开父亲和母亲,再这样下去,他很可能,不,很快会做出某种无法挽回的事。
在暗自决定离开家的那个夜晚,莱尔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又回到了那个只存在於童年模糊的记忆中,早已连名字都忘记的故乡。
仿佛离开故乡、去往米德兰后所有令人不快的经歷,都只是一场梦,而他现在所处的,才是梦醒之后真实的世界。
他在小溪边忘我的玩耍,甚至用嘴叼起一条肥美的鱼,正当他想要將鱼带回家给母亲看时,
脑海中却又有另一个念头在不断迴响:
不要回家。
不要回家!
恍然间,莱尔又见到一名身披黑袍的猎人在追逐他,出於恐惧,他便下意识地沿著那条河流逃跑。
待那记忆的河流再次接续上后,莱尔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已身处一片荒野。
头顶是黯淡的弦月,而口中衔著的,也不是什么肥美的鮭鱼,而是一颗已经开始腐烂的人头。
莱尔已经记不起这颗脑袋属於谁了,於是它放弃了思考,微微扬起细长的下頜,便令口中肥美的鮭鱼拋弃,张嘴接住,图图下肚,隨后对著分外美丽的弦月,发出一声悠长的狼啸。
“嗷呜—”
“不要......回家......
由於那莫名其妙的语言通晓能力,罗德大致听懂了眼前与其说是头狼,此时更像是只狼人的生物最后发出的低啸。
这低啸似乎也昭告了首领的死亡,围攻车队眾人的狼群纷纷停止攻击,有序退回到荒野上的阴影中。
微微皱起眉头,將剑枪从其腹腔內拔出,隨著枪刃离体,狼人高大的身躯失去支撑力,缓缓向后倒下,激起一片尘土。
燃烧著初火的纷爭大剑在消散前,自其左肩位置斩入,一路斜向下,直至狼人右侧腰腹处切出,留下一道极为的伤口。
这一剑几乎將它整个斜上半身横切下来,各种臟器从伤口中流出,腥臭的体液令罗德不禁皱了皱鼻子。
这只狼人的再生能力显然没有罗德想像的那么夸张,刚才那样几乎起死回生的效果,消耗看来非常大,它大概要积蓄很久才能触发一次。
因此即便没有初火的灼烧,这样的伤势也远远超出了狼人恢復力的极限。
它粗而密集的狼毫此前已经被火焰点燃,此时越烧越旺,迅速吞没了它的身体,其中不时窜出几道血气,转瞬又被烧尽,为橙红的初火染上几抹短暂的血色。
与此同时,它的身体渐渐菱缩下来,粗密的狼毫缩回到毛孔中,突出的狼吻、尖利的牙齿也恢復成人类应有的体徵。
待变化停止后,罗德惊讶的发现,这竟是个看起来大概只有14、5岁的瘦弱男孩。
“刚才闪过的一连串光影,是他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