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九日,天元战预选b组比赛日。
黎明前的东京笼罩在朦朧细雨中。
柏寒站在天丰道场木质檐廊下,凝视著被雨水浸染得发亮的青石板,指尖无意识地在摺扇竹骨上摩挲。
晨风挟著湿润的樱气息拂过他的鬢角。
电车穿梭在雨幕中,柏寒注视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
深蓝色笔挺的西装领口別著初段徽章,头髮梳得一丝不苟。
想到即將与伊田九段对弈,他的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
昨日接到棋院通知时,本木克弥扭曲的面容和沼錧变调的声音仍在耳畔迴响。
“那可是幽玄之间啊!“
少年的嘴角弯起,能在幽玄之间对弈,还真是託了伊田九段“最后一战”的福啊!
走下电车,雨势渐小,空气中瀰漫著湿润的香。
棋院大门前早已架起长枪短炮,少年刚踏上台阶,此起彼伏的快门声便混著刺目的闪光灯將他包围。
“柏初段对伊田九段'最后一战'的发言有何看法?”
“您被称为『最强初段』,请说说对这盘棋的展望。”
“据说理事会施压要求您......“
黑衣安保迅速筑起人墙,广报课的小林麻衣子快步迎上:“请隨我来。“
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节奏,宛如催促的读秒声,柏寒快步跟隨来到职业棋士专用电梯前。
镜面电梯门映出少年紧绷的表情。
小林麻衣子刷过磁卡,低声道:“幽玄之间的榻榻米今早特意熏了淡香,是大竹理事长的安排。“
少年一愣,隨即明白过来。
八楼走廊上,两名穿著足袋的职员正跪坐著擦拭最后一块榻榻米边缘,见到来人立即躬身退开。
走廊尽头对局室的门微微敞开,柏寒隱隱闻到一缕檀香味道。
“请稍作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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递过热毛巾,小林麻衣子的目光扫过少年肩头未乾的雨渍。
“谢谢!”
柏寒的语气沉稳。
整个棋院的目光都聚焦在今天。
伊田纪基那场惊天言论的余波尚未平息,如今所有的期待与审视都压在这盘棋上,也压在十三岁少年单薄的肩膀上。
媒体长枪短炮的镜头、前辈们探究的视线、棋迷们灼热的期待...,无形的重量沉甸甸地坠在棋盘两端。
无人可以分担,只能由少年独自消化。
更衣室內,柏寒换上白色足袋,推开幽玄之间的门。
剎那间,榻榻米的草香与榧木棋盘特有的松脂气息扑面而来。
少年在玄关驻足三秒,完成“入境默礼”。
北墙上,悬掛著漆黑的“幽玄”匾额,“风林火山”四字掛轴分列两侧,匾额下方摆放著本因坊道策的铜像。
柏寒来到下座,背靠观战镜墙肃立,目光注视著棋盘上方三十公分处,避开上座空位。
少年默默等待著,对局室里安静到能听到雨珠敲打窗欞的声音。
电梯运行的嗡鸣打破了寂静。
隨著足袋摩擦地板的声响,伊田九段推门而入。
柏寒立即十五度躬身,待对方入座上座后,经裁判山城宏九段示意后才坐在下座。
裁判长示意开始猜先。
伊田九段的手伸入太鼓形状的棋罐里,那智黑石碰撞出清越声响。
他握著一把棋子轻置於星位,柏寒则將一枚蛤碁白石摆放在棋盘右侧。
“黑十二,双数。伊田九段执黑先行。”
记录员大桥成哉二段在记录纸上快速记录著先后手。
九时二十七分,裁判山城宏九段向广报课点头示意后,小林麻衣子推开幽玄之间的侧门。
五名胸前掛著记者证的摄影记者悄声进入,其中两人胸前掛著的照相机,镜头套著消音套。
柏寒保持正座姿势,双手轻搭膝头,拇指內扣。
伊田九段將摺扇横置案前,两人的目光都直视著棋盘中央。
伊田纪基九段身形挺拔,肩膀的线条硬朗,右手轻轻按在棋罐上。
他的表情沉静,眉间却凝著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態。目光低垂,似乎在刻意避开镜头。
坐在对面的柏寒,与高大的伊田相比,身形仍带著少年的单薄。
他的背脊挺得笔直,双手垂放在腿上。
带著稚气的面容上,双眼黑而清亮,像是早已將全部杂念摒除在外,只剩下对棋盘的专注。
快门轻响声中,画面就此定格。
一边是歷经风霜的锐利,一边是初出茅庐的沉静。棋盘横亘其间,无声地划分出两个时代的对峙。
九时三十分,裁判长敲响桐木计时器,记者们鞠躬退出。
最后离开的《每日新闻》摄影记者踩到榻榻米接缝处,发出的“吱呀“声让伊田九段眉头微微地皱了下。
对局室重归寂静,只剩下计时器轻微的电子音和大桥二段记录的沙沙声。
伊田纪基第一手落在右上角小目。
柏寒捻起蛤碁石,伸长手臂把棋子放在左上星位。
一墙之隔。
幽玄之间的观战室里,镜墙映出对局室的实况,扬声器中传出落子声。
大竹英雄理事长端坐在正中,今早他特意嘱咐薰染的淡香,是为了让初次踏入幽玄之间的柏寒能稍稍定神。
副理事长工藤纪夫坐在旁边,双臂抱胸。
另一侧坐著小林觉,藤泽一就和高尾绅路则是站在门口。观战室里无人交谈,眾人目光紧盯著棋局的走向。
隨著棋盘上四个角部被黑白各占一个星位,伊田纪基九段在右上角选择了二间缔角。
熟悉的布局让柏寒一愣,一周前与李沂修五段的对局画面在脑海中闪现。
“伊田九段这么执著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