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寒深吸一口气,思索片刻將白子落在四路扳的位置。
弃子!
白棋利用弃子巧妙腾挪,不但化解了黑棋的反击,还在在外围构成铁壁,与下方白阵遥相呼应。
这个构思让棋局顿时豁然开朗。
“有意思...“井山裕太的丹凤眼微微睁大,镜片后的目光首次认真打量这个少年,“弃子取势,厚重行棋,有高尾老师的风范。“
小林觉笑著用扇子轻拍柏寒肩膀:“井山君,这孩子可是刷新了你最短时间定段的纪录哦。”
井山轻轻点头,嘴唇抿的更紧了。
復盘过后,在小林觉的提议下,六位年轻棋手捉对进行三十秒一步的快棋。
安斋伸彰对阵井山裕太,富士田明彦对阵铃木步,柏寒对阵村川大介。
柏寒的布局简明扎实,没有刻意追求复杂变化,而是稳稳占据大场,確保实地均衡。
村川见状,轻轻“嘖”了一声。
他原本期待柏寒会下得更激进些,这样他就能利用自己擅长的乱战搅局。
棋入中盘,村川终於按捺不住,在右上角挑起战斗。
他靠入右上角,试探黑棋应手,柏寒略作思考,果断选择强硬扳断。
村川眉毛一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然而,柏寒的计算精准得惊人。
村川设下的几个陷阱,都被他一一避开,甚至在局部反挖一手,让白棋原本的厚势出现裂缝。
“这小子……”村川心里暗惊,但面上不显,依旧平稳地落子。
他调整策略,不再硬碰硬,而是转向全局的缠绕攻击,试图在別处找回便宜。
柏寒全神贯注,他能感觉到村川的策略改变了,从直线型的攻击转为牵制与缠绕。
但他没有慌乱,而是冷静地判断形势,在中央筑起一道厚势,確保自己的大龙安全。
中盘已进入尾声,双方的形势依旧焦灼,柏寒的黑棋稍稍占优。
小林觉的摺扇“唰”地展开,遮住半张脸,但眼角的笑意藏不住。
能与关西棋院的后起之秀难分伯仲,足可见少年的实力。
虽然不是正式对局,但柏寒的沉稳和对局势的把握能力,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强。
棋局进入官子,柏寒逐渐落入下风。
村川敏锐地抓住几个细微的先手便宜,一点点蚕食黑棋的优势。
柏寒意识到形势不妙,试图在右下角製造劫爭,但村川早已算清变化,稳健应对,没有给他翻盘的机会。
最终,数子结果,白棋2目半胜。
村川长舒一口气,笑容重新回到脸上:“好险好险,差点就被柏初段压制了。”
他挠了挠头,语气轻鬆,但心里却暗自庆幸。如果柏寒的官子再强一点,这盘棋的胜负还真不好说。
柏寒盯著棋盘,沉默片刻,隨后抬起头,认真道:“谢谢指教。”
小林觉走过来,拍了拍柏寒的肩膀:“中盘下得很好,但官子还要磨练,每天增加五十道死活题的练习。”
“下次,別再让村川的『巧克力战术』得逞了。”
柏寒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他知道,自己现在最大的短板,还差著完美的收束。
而这块短板,他一定会补上。
......
走出棋院大门,铃木三段匆匆告辞离去。
余下五位棋手在暮色中的棋院门前道別,村川和井山要赶回大阪的列车,相互行礼后转身离开。
柏寒望著井山裕太的背影——那位日本棋坛新星的身形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瘦小,却在方才临別时投来一记莫名的眼神。
那目光...,像一枚藏在柔软绸缎下的银针,锐利而隱秘。
“怎么样,柏初段?“富士田明彦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里带著过来人的瞭然。
“感受到压力了吧?“见少年露出困惑的神色,他意味深长地补充道:“虽然同在一个研究会,但大阪...终究不是东京。“
三月的晚风掠过少年单薄的外套,柏寒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安斋伸彰也凑了过来:“別忘了,关西棋院也不是东京本部!“
他故意將“本部“二字咬得极重,像是在发泄刚才输棋的鬱闷。
富士田闻言大笑。
柏寒望著远处井山和村川渐渐模糊的背影,长舒了一口气。
东西棋坛的微妙角力,新老世代的暗自较量,都藏在这初春料峭的晚风里。
少年握紧了手中的摺扇,仿佛为必將到来的对决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