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丰道场。
上野爱咲美安静地坐在棋盘前,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注视著棋盘,神情专注而认真,仿佛整个世界都凝聚在眼前的黑白游戏中。
她的手指轻轻搭在棋盒边缘,偶尔捏起一枚棋子,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对面的关航太郎却像是患上了多动症,在座位上扭来扭去,一刻也停不下来。
他的小手伸进棋盒里,不停地拨动著棋子,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仿佛在演奏一首即兴的打击乐。
眼神飘忽不定,时而瞥向棋盘,时而东张西望,显然心思早已飞到了別处。
“七岁八岁討狗嫌!”
柏寒忍不住长嘆一口气,转头看向藤泽一就。
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老师能对关航太郎这种不守规矩的举动视若无睹。
藤泽一就却依旧笑眯眯的,仿佛对眼前的一切早已习以为常。
他体贴地端来了点心和冒著热气的大麦茶,语气温和地说道:“休息一下吧,吃点东西再继续。”
上野爱咲美礼貌地接过点心,轻声说道:“谢谢老师。”
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乾净的手帕,仔细擦乾净手后,才文雅地小口吃著点心,动作优雅得像个小淑女。
討狗嫌的孩子则完全相反。他欢呼一声,隨手將棋子丟在棋盘上,一把抓过点心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
忽然瞪大眼睛,他赶紧抓起大麦茶猛灌了一口,如释重负地打了个响亮的嗝,又迫不及待地抓起一块塞进嘴里。
柏寒看著这一幕,忍不住扶额摇头,“这孩子真是精力过剩啊…”
老师却依旧笑得慈祥,仿佛这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轻轻拍了拍关航太郎的肩膀,语气温和地说道:“慢点吃,別噎著了。”
自从藤泽一就成立了“6岁衝击职业棋手小组”后,这样的场景每隔几天就会上演一次。
老师似乎把对自己的全部关爱都转移到了这几个孩子身上,对本战成绩漠不关心,只是偶尔想起来时隨口问一句。
他不仅亲自陪著孩子们下棋、玩耍,还特意安排柏寒、沼馆和寺山怜与孩子们下指导棋,並且特意嘱咐他们“只能输,不能贏”。
每当弟子们用哀怨的眼神看向他时,他总是笑眯眯地解释道:“这是为了让你们放鬆心情。”
柏寒对此感到既无奈又好笑。
看著耐心指导,亲自为他们端茶送水的老师,心中不禁有一丝嫉妒:“老师对这群小傢伙的宠爱,简直比对我们这些弟子还要多。”
然而,藤泽一就似乎完全不在意弟子们的“抗议”。
他依旧乐此不疲地组织这样的活动,甚至还会在孩子们贏棋后开心地鼓掌,仿佛他们的胜利比任何职业比赛的结果都重要。
后世隱约的记忆告诉柏寒,这些孩子都有著光明的未来。
或许正是老师的鼓励与引导,帮助他们顺利走上了围棋之路,茁壮成长,终成参天大树。
可是,为什么自己心中会有爭宠孩子一样的情绪呢?
当又一次的日常出现在眼前,柏寒带著“爱会消失”的怨念,起身走到角落里坐下。
远离了尘囂的少年,翻开手里的《棋圣秀行的棋》,眼神却渐渐失焦。
......
还剩下三轮比赛的本战,柏寒將分別对阵常石隆志、沼馆沙辉哉和冈田量。
只要他贏下常石隆志,剩下的两盘棋无论输贏,都不会影响他完成定段的目標。
打破质疑、创造奇蹟的梦想,似乎触手可及。
然而少年的心中却没有一丝喜悦,反而被烦躁和压抑填满。
因为,他即將直面沼馆沙辉哉。
沼馆的后三轮对手分別是庄惟杰、柏寒和大熊悠人。他必须全胜才能確保定段。
从实力上看,沼馆只要正常发挥,完全有能力战胜庄惟杰和大熊悠人。
更何况,这两人已经失去了定段的机会,是否还有斗志都很难说。
可是,沼馆能凭藉实力战胜自己吗?而自己,又是否应该全力以赴呢?
柏寒的脑海中浮现出上周末比赛结束后的场景。导师们意味深长的眼神,安达利昌躲闪而晦涩的目光,让他若有所悟。
“所有人都在关注这盘棋啊……所有人都在看著我呢!”他在心中默默感嘆,摇头苦笑。
心中的天平左右摇摆,一边是沼馆那张灿烂温暖的笑脸,另一边是眾人狐疑猜忌的目光。
柏寒握紧了手中的棋书。
他低下头,捫心自问:“让,还是不让?我该怎么办?”
“在想什么?是在发呆吗?”藤泽一就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柏寒的思绪。
柏寒猛然抬头,迎上老师意味深长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