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盘上的局势让他不禁皱眉——沼錧的白棋上方一块孤军正被大渊浩太郎穷追猛打。
虽然不至於被吃,但活棋过程中必然要付出代价,被黑棋一通搜刮在所难免。
果然,十几手过后,沼錧的白棋虽然勉强做活,却被黑棋趁机割下尾巴,目数差距一下子拉大到十目以上。
看著沼錧咬著嘴唇投子的模样,柏寒在心里嘆了口气。
五月份的研修才过去三天,沼錧已经连输三盘,在a组的排名滑落到第四。
夏季定段的机会,正在一点点从他手中溜走。
“沼錧君、柏君,吃饭去啦!饿死我了!“本木欢快的声音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这个刚贏棋的傢伙完全忘记了“输棋反躬,贏棋自省“的道场要求,正手舞足蹈地炫耀著自己的胜利。
“你这个混蛋!“沼錧突然暴起,一把掐住本木的脖子,“老师教的平常心都餵狗了吗?“
“哇!你的手好冰!放开我沼錧!“
“居然敢直呼我的名字?“沼錧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知道了知道了,沼錧君,快放开我!”
两人打闹间,菊地老师的怒吼从旁边休息室传来。
看著他们慌慌张张逃跑的背影,柏寒轻轻摇头,嘴角却浮现出一丝笑意——至少沼錧暂时忘记了输棋的鬱闷。
下午的对局,柏寒执白对阵大渊浩太郎。在金川老师的注视下,棋局进行得异常平稳。
儘管大渊频频长考,柏寒还是稳稳掌控著局面。166手,大渊投子认负。
收拾棋子时,柏寒瞥见隔壁棋盘的沼錧正在与竹內康佑激烈廝杀。
这一次,沼錧的眼神格外专注,仿佛要把上午的失利全都发泄在这盘棋上。
余光下,门口似乎有人在招手。
抬眼看去,是菊地正敏。
向著柏寒点点头示意后,走向走廊深处。
少年疑惑地皱了皱眉,还是跟了出去。
走廊尽头的合页窗前,菊地正敏的背影显得有些单薄。窗外的车流声隱约传来,他转过身时,突然向柏寒深深鞠了一躬。
“柏君,对不起。“
柏寒愣住了。他看见菊地抬起头时,眼圈微微发红。
“月底我就满17岁了。“菊地的声音有些发颤,“像我这样在a组和b组之间徘徊的院生,应该会被辞退吧。“
柏寒沉默著。
东京本院的规定,17岁是院生的年龄上限。
“三年了。“菊地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窗框,“每个周末,我都要坐四个小时的新干线从北海道赶来。车厢里摇晃著做詰棋,看棋谱......“
阳光透过窗户,在菊地的侧脸上投下一道阴影。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原以为......至少能摸到定段的门槛。“
柏寒看见一滴汗水从菊地的鬢角洇出。
“所以当时听到你说要冬季入段时,我特別生气。”菊地苦笑著.
“以为你是个说大话的傢伙。轻飘飘说出別人拼命努力的目標,完全不负责任。“
走廊尽头传来对局室里的落子声,清脆而遥远。
“直到和你下了那两盘棋......“菊地抬起头,眼神复杂,“我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天才。“
柏寒刚要开口,菊地却摇了摇头:“不用安慰我。我来只是想亲口道歉。”
“如果柏君是星辰,我就像那尘埃,更可悲的是两者还处於同一时空。”
少年低下头喃喃说道:“或许尘埃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映衬星辰吧。”
“但是,我不甘心如尘埃般湮灭。”菊地正敏的声音提高了几度,眼神逐渐有了光亮。
“现在离开並不是世界末日,我会以外来者的角度拼命努力。也希望柏君继续前行,让我抬头就能看到你的璀璨。”
“拜託了,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