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话长閒著也是閒著,他们就给小伙子们讲了讲,当初菜市场的追逐战。
事情过去这么久,又进来改造反省,他们都挺无所谓了,讲別人的故事一样讲这些。
其他人津津有味地听著,赵志远却眉头一皱。
“你们刚才说,那个主动找茬的男生叫什么?”
“沈天青唄。”
“他?真是他!你们也被他害了?”
赵志远难以置信地看向虎哥,得到对方愣然的点头后,他便满眼激动,
仿佛看到了同是天涯沦落人般感慨万千。
得知他们也和自己有同等遭遇,赵志远忍不住哈哈大笑,魔了般挥著拳头,看的其他人不明觉厉。
过了好一会,他才收敛笑容,愤满开口:“不瞒你们说,我们也是因为他才进来的!”
“哦?那还挺巧。”
“前辈们,我有一句话想说。”
咬著后槽牙,赵志远回忆著沈天青对他的种种,心中怒火万丈,又看向跟前的几名大哥。
“我们被他算计,才受了牢狱之灾。”
“你们也是受到了那个出生的迫害,才沦落至此。”
“我提议,等出去之后,我们,联合!”
水泥砌就的牢房內,赵志远的声音鏗鏘有力,迴荡於屋中,其间饱含的情绪,极其有渲染力!
本来,赵志远想著出去之后,再找沈天青麻烦。
可他又怕自己势单力薄,又被他算计。
如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眼前的虎哥等人,不正是自己的最好帮手,最好同盟吗!
他们也遭受过沈天青的压迫,那么他们就可以联合,反抗!
昏暗的小屋子中,几名年轻一代已经热血沸腾。
他们恨不得立刻就狂志飢餐天青肉,谈笑渴饮出生血!
虎哥怪异地望著这群热血过头的傢伙。
“小孩,你有没有想过,你报復成功人家之后,接下来呢。”
“啊?就,成功啊?他就被我打败了啊。『
“然后呢?”
“然后......我应该就很...爽?”赵志远愣了一下,不確信回答。
虎哥露出嫌弃的眼神,他的小弟们也嘆口气。
“小孩,少看点小说,別把脑子看坏了。“
“啊?什么意思,你不一起来吗?”
“小朋友。”
程虎面色平静,“找点正事干,哪怕去坑蒙拐骗,也比什么报復別人要强得多。”
“是啊,你叔我出去之后卖卖鱼,一斤鱼当两斤卖,赚两倍的钱,那才叫爽。”黑心老板呵呵一笑。
『就是,大不了我们躲他远点,小心点唄,还报復人家....閒著没事干了,你要想报復,打搅的时候脑子里想沈天青的脸,也算打过他了。“
2
说罢,几人懒得和这群小孩说什么,纷纷转过去了。
赵志远住,完全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一种局面。
他们,为什么不和自己结盟?
“正经日子人,谁不忙著搞钱。”
虎哥背著他们,嘀咕一声。
和赵志远这种小屁孩不同。
程虎都快四十了,早就过了打打杀杀的年纪,对那些不感兴趣。
哪怕是追沈天青,抢手机,找他,程虎的目標也一直很明確,就是单纯不想砸了自己的饭碗。
可以说,从始至终,程虎就是个精致的日子人,脑子里想著的只有怎么把日子过好。
至於出去后报復什么的.
说真的,他完全提不起兴趣。
別说沈天青有背景,就算没啥背景,他出去之后都懒得找他麻烦,
从包庇小弟们用鬼秤的第一天开始,程虎就想过会有进去的一天,心理准备很足。
把他送进去的那个人是谁都无所谓,怎么著都会有那一天的。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如果他程虎是那种,谁把他得罪了,就想著將对方弄死的人,那他早在混跡街头的时候,就背后身中六刀,紫砂而亡了。
说什么打击报復,还不是想著出出自己心里的那口恶气。
没啥意思。
和谁都能过不去,別和自己过不去。
跟隨程虎的小弟们,和他的价值观都一样。
他们没啥立场,也没啥脸皮,不会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哥,今天我们就能出去了吧?”
“算算时间,差不多吧。”
当初程虎也没把沈天青和云悠悠怎么样,就是追了一路,造成了比较恶劣的影响,才进来反省。
算算时间,他们这伙人也就是今天释放了。
念及此处,程虎长舒口气,又想到什么,一向阴沉的面孔又有些多愁善感。
小弟们自然知道是为什么的,纷纷安慰:“放心吧哥,进来之前我们都托人照顾萍萍了,没啥事的,再说了,今天出去之后,你不就能自己看看她了。”
“嗯。
一说到自己女儿,程虎那如铁石般冷冰冰的心也会温暖,沉闷的脸色也会有点笑意。
其他几人见状,也有些感嘆。
虎哥啥都不好,脾气大,点子坏,为人阴驁。
可他有个女儿,只要和萍萍在一块,程虎就是世间最慈祥的父亲,最伟大的爸爸。
甚至於,只要是萍萍在场,程虎都不会允许一切坏事在她眼前发生,哪怕他们想用鬼秤坑人都不可以,他会呵斥制止。
哪怕,智力有障碍萍萍其实看不出来,也看不懂那些坏事,程虎也坚决不让她看到那些黑暗的东西。
哥啊,你早就满手是污泥了,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眾人心底嘆息。
程虎等人和那群小孩聊不到一块,他们也不搞什么等级制度,让小孩们自个找地方坐,他们则围一块聊天。
蹲这些天,他们把能聊的话题都聊的差不多了。
眼下要出去了,他们却又不得不聊那个沉重的话题。
“哎,出去后干啥,还卖鱼去吗?”黑心、凉心老板发愁。
“还想著去市场摆摊?谁会要我们啊,找点別的事干吧。”
“现在就业形势多难,大学生都不好找工作。”
“你又不是大学生,你个初中都没上过的傢伙怕什么。”
“嘿,有道理,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你们几个。”
外边忽然来了个熟悉的帽子叔叔,喊了声他们。
“你们刑满释放了,收拾一下吧,半小时后出来。”
“是!”
赵志远错愣地望著他们,这群老哥正在迅速的收拾东西,一个个脸上带笑,过年似得。
大约半小时后。
帽子叔叔领著他们,签字的签字,换衣服的换衣服,一个个热火朝天积极性非常强。
虎哥是最高兴的,这么久没看到萍萍了,虽然有人照顾,但他还是挺担心的。
“程虎,你刑期已满,现已释放,请签字。』
程虎低头看著桌上的文件,心怒放。
只要签完,他换身衣服就能回家了。
永別了,牢笼!
程虎大笔一挥,瀟洒地写好自己名字,站起身。
他正要开门离去,忽然,门自己开了。
而迎面走来俩个帽子叔叔,手里还拿著一张行政处罚决定书。
“程虎,你因犯寻畔滋事罪,现拘留七天。』
程虎一愣,望著决定书,瞪圆了眼睛:“你们衔接的挺好啊。”
程虎颓唐地坐下,抱著头,声音低微,
“警官,我向你们保证,我从来没有想过把那两个小孩怎么样,我没有寻畔滋事。”
这个阴狠如鹰的男人,此刻语气哀求,喉咙哽咽,眼眶有些湿润。
“我求你们,让我出去,我只想看看我女儿怎么样了......一周没看到她,我真的不放心...
两名帽子叔叔不答,屋內一片沉默,
屋外,望著屏幕里乞求的程虎,一名看管他的帽子叔叔摘下自己的帽子,轻轻呼出口气。
“程虎,反省期间表现是良好的,很配合改造。”
“这是唐局亲自抓的案子。”旁边有人面不改色地提醒他。
“那我向唐局请示。”
摘下帽子的叔叔,二话不说,拿起电话,拨打了唐刚的电话。
约十分钟的时间,他事无巨细地交代清楚,尤其是说明了程虎的家庭情况。
又一会,他面无表情,重新戴好帽子,走进房间。
“程虎。”
程虎赶忙擦擦眼泪,抬起头:“我真的没有起过害他们的心,
我....
“好了。”
他打断他的话,拿出自己的手机,在程虎不解的眼神中,將其交给他。
“只要你能获得受害者的谅解,这边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就当你们调解了。”
“获得,谅解?”
“嗯,我尤其提醒你,好好和沈天青道歉,要诚恳。”帽子叔叔意味深长地提醒。
程虎连连点头。
“电话簿第一个就是他,我刚才已经和他说过了,现在,你自己和他好好说吧。”
“好的好的,太感谢您了!』
“你要谢的是国家和人民,今后出去了,也不要再做违法的事情,给你女儿做个榜样。”
“我尽力。”
程虎对他千恩万谢后,便迫不及待地点开號码簿,朝手机第一位拨打过去。
“嘟——嘟——嘟等待接通的时间,程虎忽然意识到,他该怎么和沈天青说呢。
虽然说自己挺不要脸,但和当初那个铁头小登低三下四的道......算了,无所谓了。
能早点出去看女儿,自己从他裤襠下面钻过去都行。
漫长的等待,仿佛是对方没听到般。
程虎焦急地等待。
“餵?”忽然,电话接通,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程虎咽口睡沫,斟酌语气,小心翼翼地说话。
“餵....你是,沈天青吗?”
“哦,虎哥啊,好久不见,今天该出来了,对吧。”
沈天青若无其事的语气,令程虎这样厚脸皮的傢伙都感到尷尬。
“是的是的....有件事想和你说,当时的事情真的不好意思,很抱歉我对不起...
“你等一下,我也有件事想和你说。”
“啊?”程虎一愣。
“我在嘉静区陆鹿路182號。”
“什么意思?”
“你女儿在我这。”
程虎大脑宕机了。
而当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呆呆的问候时,他的全身气血都衝到脑袋,眼泪涌出,朦朧模糊。
“爸爸,爸爸“你还好吗?”
“萍萍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