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冥却像是对待一件艺术品一样,看著眼前的这碗白饭。
他拿起筷子,夹起一粒米,放进嘴里,仔细地咀嚼著。
许久,他才点了点头。
“米是好米。”
然后,他又夹起一撮,递到林霜面前。
林霜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开嘴,吃了下去。
米饭的清香,瞬间在口中瀰漫开来。
没有菜餚的佐味,她反而更能品尝出这米饭本身,那最纯粹的,源自土地和阳光的甘甜。
“食物本身的味道,才是最好的味道。”唐冥说,“过多的烹飪,都是在破坏它的结构,增加多余的东西。”
林霜看著他,若有所思。
她好像又明白了一点,他口中的“规矩”。
就在这时,客栈的门口,走进来一个人。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外面刚下过雨,地上满是泥泞,可他的鞋底,却一尘不染。
他穿著一身最普通的灰色布衣,样式简单,却乾净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的相貌,平平无奇,属於那种扔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来的类型。
可他一走进这嘈杂的大堂,整个客栈,都仿佛瞬间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了过去。
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强大的气场,恰恰相反,他身上没有任何气息。
没有修为,没有神力,甚至连凡人该有的烟火气都没有。
他就像一个不存在的人,一个虚无的影子。
可他偏偏,就站在那里。
这种极致的矛盾感,让所有人都感到一种莫名的不適。
那个灰衣人没有理会任何人的目光,他径直走到了唐冥和林霜的桌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从怀里,拿出了一个东西,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那是一个盒子。
一个约莫一尺见方,通体由不知名黑色木料製成的盒子。
盒子没有任何雕和装饰,表面光滑,却不反光,仿佛能將周围所有的光线,都吸进去。
林霜看著那个盒子,瞳孔,微微一缩。
她能感觉到,那看似普通的木盒之中,封印著一股让她都感到心悸的,无比古老而浩瀚的力量。
那股力量,沉睡著,却仿佛隨时都能醒来,將整个世界,都拉入最原始的虚无。
灰衣人放下盒子,对著唐冥,微微躬了躬身。
他的动作,標准,精准,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
“此物,合该归位。”
他的声音,和他的外表一样,没有任何特点,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
“上头说,您还是自己收著,稳妥些。”
说完,他便直起身,转身就走。
他走得很慢,可只迈出三步,整个人就凭空消失在了客栈的大门口,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整个客栈,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张只剩下两碗白饭,和一个黑色盒子的桌子,以为自己刚才出现了幻觉。
唐冥没有看那个消失的灰衣人,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黑色的木盒上。
那目光,很复杂。
像是一个许久未见老友的木匠,终於再次看到了自己最熟悉,也最得心应手的那套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