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霜的病更重了。
她开始咳嗽一声接著一声,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睡。
唐冥停了马车。
前方不远处有一座小镇。镇子不大炊烟裊裊,在晨雾中透著一股安寧的人间烟火气。
他將车厢里所有的被褥都盖在了林霜身上,又在她额上搭了一块用溪水浸湿的布巾。
“我去就回。”
他对著那个还在昏睡的人轻声说了一句,转身走进了小镇。
镇上只有一家药铺。
铺子很小门口掛著“杏林堂”的陈旧招牌。一个鬚髮皆白的老郎中正戴著老镜在柜檯后慢悠悠地打著算盘。
唐冥走了进去。
老郎中抬起头扶了扶眼镜,打量著这个一身风尘却气度不凡的年轻人:“客官看病还是抓药?”
“看病。”唐冥说。
“病人呢?”老郎中朝他身后看了看。
“她来不了。”唐冥的回答言简意賅。
“哦?”老郎中来了兴致放下了手里的算盘,“那你说说是什么症状?”
唐冥想了想用一种近乎学术报告的严谨而客观的语气开始描述。
“她的体温比正常值高了大概三度。呼吸系统出现紊乱,伴有高频率的痉挛性排气。”
老郎中:“……”
“鼻腔內有非正常的粘性液体持续分泌。此外精神萎靡四肢无力食慾减退。”
老郎中听得一愣一愣的,他行医五十年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描述病情的。他琢磨了半天,才试探性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她发热咳嗽还流鼻涕?”
“你的概括”唐冥点了点头,“很精炼。”
老郎中嘴角抽了抽,感觉自己像是被夸奖了又好像没有。
“著凉了而已。”他捻了捻自己的鬍鬚大笔一挥,刷刷点点地开了一张药方,“回去按方抓药一天三顿喝两天就好了。”
他將药方递过去:“去后面柜檯抓药吧。”
唐冥接过药方看了一眼上面那些龙飞凤舞的字。
他一个也不认识。
他拿著药方走到后面的药柜前。
伙计是个伶俐的年轻人,他接过方子麻利地从一个个写著不同药材名字的抽屉里抓取著药材,放在戥子上称量。
柴胡三钱。
桔梗二钱。
防风一钱半……
唐冥看著他的动作忽然开口问:“为什么是这些?”
伙计被问得一愣:“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是这几味药而不是別的?”唐冥的眼神像个最好学的学生,“它们的药理是什么?又是如何在病人体內相互作用最终达到驱散风寒的目的?”
伙计彻底傻了。
他抓了十几年的药只知道照方抓药,天底下哪有病人会问这种问题的?
他张了张嘴半天才憋出一句:“这……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方子反正……反正喝了就能好。”
“哦。”唐冥点了点头似乎有些失望。
他付了钱提著一大包散发著古怪气味的草药走出了药铺。
回到马车旁他没有立刻煎药。
他將那些叫不出名字的草药一味一味地摊开在自己面前。
他拿起一片乾枯的叶子放在鼻尖闻了闻,又用指尖捻了捻感受著它的质地和纹理。
他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