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眼中所有的挣扎与犹豫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片死灰般的平静。
她走到唐冥面前拿起了桌上那碗白水,然后转过身走到李老汉面前將水递给了他:“地。”
她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我会让爹爹还给你们。”
李老汉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周围也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周小芷没有再看任何人,她转身朝著县令府邸的方向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她的背影依旧单薄,却不再摇晃。
西街,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隨著那个单薄却决绝的背影,直到它消失在街角。
没人知道,县令府邸接下来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李老汉还跪在地上,双手颤抖地捧著那碗,已经凉透了的白水。他抬起头,用一种近乎朝圣的眼神看著唐冥,嘴唇哆嗦著,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唐冥没看他,只是转头对林霜说:“风大了,有点冷。”
林霜忍著笑,点了点头:“嗯,该关门了。”
两人转身回了铺子,仿佛外面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与他们无关的,乏味的戏剧。
“砰。”
那扇破门,又被关上了。
留下满街的错愕,和一个捧著凉水,不知该哭该笑的老农。
没人知道那天下午,县令府邸里发生了什么。
人们只知道,傍晚时分,周县令的管家,带著衙役,將一叠崭新的地契,亲手送还到了李老汉等人的手里。
据说,管家脸上,没有半点不情愿,反而带著一种,如释重负的恭敬。
整个清河郡,都为此震动。
而始作俑者,却正坐在自家铺子的门槛上,为晚饭发愁。
“十一文钱。”唐冥摊开手掌,里面躺著今天一整天的收入,“买两个包子,还剩五文。”
林霜靠著门框,看著天边的晚霞:“周小姐的工钱,还没结。”
唐冥想了想,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那只能买一个了。剩下的,得留著给她发工钱。”
林霜终於忍不住,笑出了声。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街口。
是周牧。
他脱下了官袍,只穿著一身素色的常服,身形佝僂,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他没有带任何隨从,一个人,一步一步,走到了解忧小铺的门口。
他看著坐在门槛上的唐冥和林霜,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恐惧,有怨恨,有茫然,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感激。
“她……”周牧的声音,沙哑乾涩,“把自己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