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齐飞猛地瞪大眼睛,浑身一颤,隨即拼命挣扎,悽厉哭喊:“不!我不要去驛站!我要回家!爹爹——祖母——”
他拖著虚软的身子,踉蹌著朝杨老太太爬去,试图抓住最后一丝希望。可赵清嵐只是淡淡抬手,两个僕役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將齐飞牢牢按住,让他再无法动弹。
杨老太太见状,心中不忍,轻嘆一声,上前一步劝道:“嵐儿,这是不是太过了?”
赵清嵐闻言,转身对著杨老太太微微一礼,未置可否。
杨老太太看著她沉稳的神色,终究还是闭了闭眼,嘆道:“罢了罢了,孽是往日造的,如今该还了。”说完,往前走了几步,扶著齐廷山,齐廷山伤势未愈,在外面站得久了,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
陈涵亮一时有些懵,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有人主动把孩子留在驛站,更何况,驛站又不是学塾,哪有教养顽劣子弟的职责?可眼前这位毕竟是清欢郡主的人,他也不好直接回绝,只能斟酌著说道:“小公子若要暂留驛站,自然没有问题。只是驛站条件简陋,恐怕小公子住不惯。”
赵清嵐神色不变,语气依旧淡淡的:“驛长不必担忧,孩子若是不习惯,正好磨磨性子,免得回家后还是改不了顽劣的脾气。”
话音刚落,齐飞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中满是惊惧。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踉蹌著向齐廷山爬去,哭得涕泪横流:“爹!爹,救我!我不想去驛站,我知错了!祖母——祖母,求求您,不要把我扔下!”
可杨老太太只是闭了闭眼,沉默片刻后,最终嘆了口气,扶紧齐廷山的手,语气低沉:“廷山,走吧。”
齐廷山的神色微微动摇,眼中似乎闪过几分犹豫,他的嘴唇动了动,仿佛想要开口说什么,可最终,他只是默默地移开目光,任由母亲扶著自己缓步离去。
齐飞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他所有的挣扎、哭喊,都换不回哪怕一丝怜悯。
赵清嵐淡然地掸了掸袖口,微微侧身,朝著陈涵亮頷首道:“既然驛长应允,那这孩子便交给你了。”
陈涵亮见她態度坚定,也不再推辞,拱手道:“夫人放心,小公子留在驛站期间,我自会安排。”
赵清嵐微微頷首:“多谢驛长。”说完,也不再多做停留,转身带著霜儿几人一同走进屋內,只留下齐飞跪坐在地上,泪流满面,绝望地望著那道逐渐合上的门。
陈涵亮心中犹豫,目光落在孤零零的齐飞身上,心思百转。让一个世家子弟在驛站做苦役,倒也不是不行,可若赵夫人只是气话,过后反悔,再在长公主面前提上一句,自己仕途岂不岌岌可危?
他嘆了口气,揉了揉发胀的额角,最终还是挥手示意僕役將已经哭得喘不上气的齐飞扶起来带下去,心里暗自盘算,眼下先养著再说,至於如何安置,还得仔细斟酌。
正思忖间,忽见霜儿又折返回来。她站定后,对他微微一福,语气不疾不徐:“大人,夫人让我转告一句,这孩子的母亲早些年对夫人多有欺辱,是以——”话未说尽,只是淡淡点到为止,隨即又施了一礼,转身回了屋內。
陈涵亮微微一怔,旋即嘴角泛起一丝笑意,眼中一抹犹豫悄然散去,心里已然有了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