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齐府上下都没得一刻清閒。

自那日赵清嵐与齐晟从云禄寺归来，便立刻去向杨老太太稟明前往扬州老家省亲之事。杨老太太一听，自是高兴得合不拢嘴，竟难得地夸了赵清嵐几句，言道她有孝心，知书达理。赵清嵐心知，这话虽未必全是真心，但老太太既然愿意给她几分面子，她自也不会反驳，只是温顺地应了几声，暗自將行程安排得更加妥当。

齐家早已不是初入京城时的模样，当年一家老小不过是坐著一辆马车便能將全部家当带走，而如今不同往昔，家底丰厚，出行更是排场不小。为了此次南下，齐家特意租下了一整座商船，虽比不得京中权贵世家的游船豪华，但也算得上体面风光，儼然一副衣锦还乡的架势。

更令人意外的是，清欢郡主得知此事后，竟吵著也要隨行。她自小便对扬州的繁华风物颇感兴趣，此番得知齐家要动身，立刻跑去求长公主。出人意料的是，长公主並未阻拦，反而一口答应，甚至连駙马都亲自將清欢郡主与慧明小和尚一同送来了齐府。齐家上下受宠若惊，杨老太太更是连连感嘆自家竟能与公主府攀上这样的情分，连带著对赵清嵐的態度都更为温和了几分。

这一日，晨光微熹，江风带著淡淡的水汽吹拂而过，空气中夹杂著即將起程的兴奋。

院中一角，清欢郡主正耐心地教慧明小和尚练字。慧明紧皱著小脸，执笔凝神，认真地描摹著字帖上的笔画，可落在纸上的字仍是歪歪扭扭，仿佛要隨时倒下。清欢瞥了一眼，顿时忍俊不禁，笑得直不起腰：“慧明，你这字写得……比我三岁时还糟！”

慧明小和尚面露不服，正襟危坐，捻著念珠，严肃道：“清欢莫要取笑我，佛曰，勤能补拙。”

清欢眨了眨眼，故作认真地点头：“那你可得更加勤快些，不然到了扬州，被那些秀才们笑话了，我可不会替你遮掩。”

慧明轻轻嘆了口气，双手合十，嘴里嘀咕著：“阿弥陀佛……愿佛祖保佑，我的书法能早日精进……”

不远处，齐飞却似脱韁的小马驹，在院中疯跑不停，兴奋得满脸通红，绕著坛一圈接一圈，嘴里还嚷嚷著：“扬州扬州！我要骑大马，划大船！”

赵清嵐站在廊下，微微蹙眉。齐飞被关了几日祠堂，前些日子才安分些，如今得知要出远门，便彻底放飞了自我，连大门都快要衝出去。她侧首看向小荷，语气淡然却不容置疑：“行李都收拾妥当了吗？”

小荷微微一笑，恭敬答道：“夫人放心，老爷已提前一步，亲自督促下人將箱笼搬上了船，我们直接乘马车过去便可。”

赵清嵐点点头，目光缓缓扫过庭院中忙碌的人们，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异样的情绪。这一去，既是省亲，也是为齐家谋划未来，京中风波正盛，暂且远离之后，她得趁著这段时间好好布局才行。

正思索间，齐飞又冲清欢慧明跑了过去，笑得没心没肺，拉著慧明就要一起疯跑。赵清嵐抬手揉了揉眉心，轻声吩咐：“让齐飞收敛些，別闹得太不像话。”

小荷应声离去，走到齐飞身边低声劝了几句。齐飞正兴致勃勃地玩耍，怎肯安静下来。正要反驳时，抬头恰好与赵清嵐冷冽的目光对上，嚇得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顿时收敛了心神，乖乖停下。

待一切准备妥当，齐家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朝码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