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有些话,哪怕心里就是这么想,这么认为的,大家也都清楚,也都认可……但就是不能说出来。
而且,当年如来佛祖一言,便给这四洲定了调——
“我观四大部洲,眾生善恶,各方不一:东胜神洲者,敬天礼地,心爽气平;北俱芦洲者,虽好杀生,只因餬口,性拙情疏,无多作践;我西牛贺洲者,不贪不杀,养气潜灵,虽无上真,人人固寿;但那南赡部洲者,贪淫乐祸,多杀多爭,正所谓口舌凶场,是非恶海……”
看看,人家大佬亲自说的,怎么到你这里……
这西牛贺洲,竟好似妖魔遍地走的地狱?
“贫僧谨遵我佛教诲,不忍这西牛贺洲百姓沦为妖魔口食,亦憎那妖魔如此无法无天,故而,劝諫我大唐陛下,举驱魔司而西进,不只为贫僧打通前往西天的道途,更为了这天下苍生……”
正当陈玄奘这边慷慨激昂,忽地,一声淡淡的轻笑声,打断了他的一番言论……
兰亭中,眾人抬眼看去,却见一位头戴紫金冠,著无忧鹤氅的中年道人,自廊道而入,履鞋登足下,丝带束腰间。体如童子貌,面似美人顏。三须飘頷下,鸦瓴叠鬢边,面带微笑,手持浮尘,只一眼,便那扑面而来的超凡仙姿气质,便令人心折。
“呵呵,可是大唐取经长老当面?贫道镇元子,有礼了!”
镇元子轻轻一笑,径直往兰亭这边上来,福禄寿三星连忙起身迎接,陈玄奘当先而行。
“阿弥陀佛,贫僧陈玄奘,见过与世同君!”
“大唐长老无需多礼……”
有意无意的,镇元子將“大唐”俩字著重发音了一下,似乎意有所指。
“请!”
“请!”
一眾人重新坐下,自然而然的,座次发生了变化,镇元子稳居上首,福寿禄三星往左侧坐下,而陈玄奘师徒往右。
“长老刚刚所言,在下不敢苟同……须知天道昭彰,在长老眼中我西牛贺洲妖魔横行,人道不幸,可在贫道眼中,这西洲万物竞发,生机勃勃,无论人或妖,乃至魔,都顺天应地,遵从本性,並行而不悖天道伦常,所谓天道不仁以万物为芻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芻狗……”
刚一坐下,这镇元子便侃侃而谈,頷下三缕长须无风自动,身周空间微微波澜,仿若天地,气势含而不放,言辞虽不犀利,却震慑人心!
“与世同君所言,贫僧以为甚是,我东土大唐驱魔司西进,也是为了教那任劳任怨、沦为妖魔口食的百姓如何进发,如何自强不息,爭一口求存图强的气,也是顺天应人,道法自然!”
“哈哈……求存图强?”
镇元子摇头。
“凡人若掌长生,必生贪慾。届时三界失衡,谁来承担?龙不与蛇居,神圣不染污尘。凡人寿数不过百载,因果纠缠、七情六慾如附骨之疽。你东土修行界,当循规矩步,安守己心,岂能与世俗王朝相互勾连,甚至沦为朝廷鹰犬,这求的又是哪门子的大逍遥、大自在?岂不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