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逢时换好衣裳,道:“你也快些去上衙吧,今日比平时晚了好些。”
“好。”
夫妇俩一道出门,不过一个往北,一个往南。
往北的朝宫门方向,往南的去开封府。
再次踏入宫城,心境与昨日宫宴时已截然不同。
引路內侍换了一人,沉默寡言,脚步匆匆,直接將陆逢时引向了皇后所居坤寧宫。
接见是在东侧偏殿。
內侍先进去通报,得了允准后陆逢时才被另一个宫娥引入殿內。
殿中陈设清雅,不尚奢华,带著几分书卷气。
孟皇后身著常服,坐於上首,容貌端丽,眉宇间却带著一丝挥之不去的轻愁,与昨日宫宴上那个依礼端坐,笑容得体的皇后判若两人。
她也才十四岁而已。
却有了不属於她这个年纪的沉稳忧思。
“臣妇陆氏,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陆逢时依礼参拜。
“裴夫人不必多礼,快请起。”
孟皇后的声音温和,带著些许疲惫,“赐座。”
陆逢时谢恩落座,垂眸敛目,姿態恭谨。
“早就听闻裴夫人聪慧,今日一见,当真气度不凡。”孟皇后开口,说的依旧是场面话,“昨日宫宴匆忙,未曾细谈。今日请你来,便是想说说话,不必拘束。”
她说著,便问起江南风物,家常里短。
陆逢时一一应答。
她能感觉到,皇后虽在閒谈,但那目光却时不时地落在自己身上。
閒话半晌,殿內侍立的宫人在这个时候被孟皇后支开,殿內只剩两名站在身侧的宫娥。
她放下茶盏,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去:“本宫听闻,裴夫人於医术一道,颇有见解?”
陆逢时闻言昔心念一动,面上如常:“娘娘谬讚,臣妇不过略通些调理之理,不敢妄称医术。”
“裴夫人自谦了。”
“本宫可是听闻,那周侍郎家的小郎君,病了不少时间,宫中的太医也请了好几拨,都未曾好转。
“但自你去看过,那孩子一日日的好起来。
“前些日子,几个命妇来与本宫敘话,都在说此事,可见你是真有本事。”
陆逢时笑了笑,等著孟皇后下文。
孟皇后到底还是年轻,见陆逢时如此,便轻嘆了一口气:“不瞒夫人,太后娘娘个凤体这数月一直有恙,虽然昨日宫宴露了脸,但也是勉强罢了,你既然精通此道,不若隨本宫一去看看太后,就当劝了本宫这个孙媳的孝心。”
陆逢时心头猛地一跳。
昨日她刚察觉太后的异常。
今日皇后就如此顺其自然的给她递过来这个机会。
如此说来,她肯定是知道自己是修士。
那今日这一出,到底是皇后自己的主意,还是官家的?
亦或是太后藉此试探?
一时之间,她也分辨不清楚。
不过皇后这番话,说得恳切,姿態放得也低,以全孝心为名,让人难以拒绝。
她应还是不应?
电光火石间,陆逢时已起身,轻声回道:“娘娘孝心感天动地,臣妇敬佩。
“只是,太后凤体,自有太医署诸位圣手精心调理,臣妇这点微末伎俩,实不敢在他们面前班门弄斧,恐惊扰凤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