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受妖人蛊惑的可怜人,大多无辜。”
裴之砚道,“劳烦凌捕安排人手,将他们唤醒,登记造册,问明情况。此案涉及重大,需上报州府,估计要不少时间善后。”
“这是我等职责,裴官人放心。”
他知道此案牵连甚广,影响恶劣,裴官人不仅除了大害,还给他指了条清晰的路,这功劳簿上自己也能分一杯羹,自然是尽心尽力。
石漱寒此时走到陆青青藏身的角落。
她经历了大悲大喜和极致的恐惧,又目睹邪灵伏诛,此刻精神已近崩溃,蜷缩在那,眼神空洞。
石漱寒指尖一点红光没入她眉心,那守心印微微一亮,暂时稳住了濒临崩溃的心神。
“她亦是受害者,更是关键证人。”
石漱寒对裴之砚道,“须妥善安置,她的证词至关重要。”
“这位是?”
凌捕目光落在石漱寒身上。
看他周身气度非凡出尘,不像简单的世家贵族子弟。
尤其是他刚刚收剑而立,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令人心悸的炽热,还有他那捻灰时专注的神情,都让凌捕头本能的感到敬畏。
裴之砚上前一步介绍:“凌捕,这位是石道长,乃游方至此的玄门高人。若非石道长仗义出手,以雷霆手段诛灭邪灵,仅凭我等,今日断难铲除此等祸害。”
“玄门高人?”
凌捕头和他身后的章俊等衙役闻言,皆是心头一震,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常年行走市井,对神鬼直之说本就半信半疑。
今日亲见这庙宇坍塌,邪气冲天的景象,又听裴之砚亲口证实是“诛灭邪灵”,心中那点疑虑早就被惊惧和后怕取代。
再看石漱寒时,眼神已彻底变了,充满敬畏。
“原来是仙师驾临!”
凌捕头连忙抱拳,深深一揖,姿态放得极低,“仙师诛邪卫道,功德无量。本捕代本县百姓,谢过仙师大恩。”
章俊等人也跟着行礼,大气都不敢喘。
玄门高人!
那可是传说中能呼风唤雨斩妖除魔的存在。
难怪方才庙内金光冲天,雷火轰鸣!
这等人物,是他们这些小吏一辈子都难得一见的。
石漱寒微微颔首,算是受了这一礼,声音依旧清冷,听不出情绪,“分内之事,不足挂齿。此间邪祟已除,首恶伏诛,余下善后,便有劳诸位了。”
他言简意赅,显然不欲多谈。
“仙师放心,卑职呃,本捕定当竭尽全力,将此案首尾料理清楚,上报州府,严惩余孽,安抚百姓。”
凌捕连忙应承,态度恭敬无比。
这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能搭上话已是机缘,哪敢多问?
只盼这位爷千万别迁怒他们之前办事不力,未能早发现这邪庙的存在。
石漱寒不再多言,目光扫过依旧眼神涣散的陆青青,最后落在裴之砚和陆逢时身上:“事情已了,我便告辞了。符箓一事,我会追查到底。”
话落,他又从袖中掏出一张传音符,“二位,后会有期。”
话音落下,他身形微动。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再看时,原地已空无一人,仿佛从未出现过。
“嘶”
衙役中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徐飞陆揉了揉眼睛,小声对章俊道:“俊哥,这位仙师真是神人啊!”
传说莫非是真的。
真有玄霄门那样的地方,真有他们看不见的高人。
凌捕头定了定神,压下心头震撼,转头看向裴之砚:“今日多谢裴官人与陆娘子,铲除妖道,救乡亲们于水火。”
“此案善后,本捕定当尽心竭力,给受害者和乡亲们一个交代!”
“凌捕言重了,分所当为。”
裴之砚随即看向陆青青,眉头微蹙,“只是这位陆姓娘子,乃此案关键苦主,受邪灵妖道所害至深,恐难立刻问话录供。”
“恳请凌捕通融,容我夫妇先将她带回家中安置调养。”
“待其神智稍清,情绪稳定,我必亲自送她至衙门,绝不延误案情。”
“若凌捕不放心,亦可派一二衙役随行照看。”
凌捕头看了看陆青青那副失魂落魄的凄惨模样,又想到她极有可能是被那妖道糟蹋的可怜女子,心中也是恻然。
再想到裴官人与那神秘仙师熟稔之样,这点通融之请实在不算什么。
“裴官人仁心,本捕岂有不信之理?”
凌捕立刻道,“这位娘子遭此大难,正需静养。裴官人尽管带她回去,好生照料便是。”
“至于随行.,就不必了,裴官人作保,本捕信得过!”
裴官人单独将这娘子点出,估摸着是什么亲戚,出了这等事,自然是要将消息压下。
省得娘子难做人。
这点事情,他岂会想不到。
裴官人主动开口,他巴不得把这人情做足。
“多谢凌捕体恤。”
裴之砚行礼致谢。
凌捕连忙摆手:“应该的,应该的!裴官人,陆娘子,此地混乱,不宜久留,二位请便。”
回到天云寺村家中,王氏和裴启云看见陆青青这副模样,都吓了一跳。
“怎么这事?”
陆逢时道:“我与官人去镇上置办东西,恰好看见凌捕头带着不少去五显公庙的信徒回县衙问话,一问才知那显灵子竟是妖道,五显公庙就是邪庙。”
“我们瞧见青青嫂嫂神色不对,便与凌捕商量,先带来回静养几日。”
上回王氏就说到五显公庙,对那玩意儿很抵触,甫一听五显公庙被官府端了,拍了拍心口:“就说那是害人的东西,只是可怜了这些信徒”
王氏心善,说着连忙收拾收拾了一间屋子,烧了热水,找来干净衣物。
陆青青如同提线木偶,任由摆布。
王氏看着,连声说造孽。
这还是不知道陆青青的遭遇,要是知道,还不知如何唏嘘。
“对了,她来我们家,可有和陈家那边知会一声?”
裴之砚,“还没来得及,我现在就去。”
当时说好要给陆逢时置办几身衣裳,还有科考需要的东西,因为延期,纸墨笔砚用了不少,还得再备一些。
……
转眼已是十月二十五日。
距离裴之砚原定的启程之期已足足耽搁了一个多月。
这日清晨,天色微熹,寒风料峭。
“砚哥儿,”
王氏从灶房出来,手中捧着一个沉甸甸的蓝布包袱,眼圈微红。“东西都给你收拾好了。这是油布,你二叔特意去镇上买的。干粮和水囊也备足了”
她絮絮叨叨,将包袱塞进裴之砚怀里,又忍不住抬手替他理了理衣襟。
孩子终还是长大了。
往常去书院,到底也还能时常回来。
这次去,快也需小半年,慢的话,还不知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