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王安石要变法?
江府,正堂。
正首,江昭面色平和,口抿清茶。
下方,一人着红袍,面庞方正,肤色黝黑,身材高大魁梧,体格甚是健壮。
锐利的目光,坚毅的下颔,让人印象深刻。
不过,其一身衣袍垢而不浣,面垢不洗,头发蓬乱。
邋遢的形象,无疑是让人心中生起的好感顿然消失。
要是不披上红袍,任谁也难以想象这竟然是一位正四品的实权文臣。
大理寺少卿!
江昭抬眉,问道:“王少卿执掌大理寺,主司法职责,一向是政务繁忙,特意登门拜访,所谓何事?”
于他而言,王安石自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可从客观事实上讲,两人并不熟络。
近些年,两人也就两三次交集。
一次是“好圣孙”时期,江昭向先帝称述立储之法,王安石恰好入京任职馆阁校勘,两人初次见面,相互礼貌问候,行了一礼。
一次是为五位宗室授课,作为詹事府詹事,江昭主管宗室的授课事宜,为宗室传授经史、时政之道,王安石负责讲授王道思想。
两人都是为宗室授课,偶尔也有过一两次见面,相互礼貌问候。
除此以外,两人并无任何近距离交集。
说到底,一人是韩系钦定的下一任党魁,一人是文彦博、曾公亮一脉下任党魁的有力竞争者。
二者都不是一路人,自然不可能有什么交集。
下首,王安石斟酌道:“近些年,户部账务时常入不敷出,财政已然是出了问题。不知江尚书,有没有关注这一点?”
江昭点头,仅是一言,他就猜到了王安石为何而来。
为了改革!
王安石,的确是难得的改革者。
“户部账务,入不敷出,已有二三十年之久。”
王安石目光炯炯,分析道:“单从税收而论,相比起太宗皇帝、真宗皇帝执政之时,税收数额已然是大大增长。特别是商税,已是达两千余万贯。
然而,户部却是越发入不敷出,究其缘由,无非是消耗太多。关键点,就是冗兵、冗官、冗费问题。”
江昭不置可否,问道:“王少卿,就是为此而来?”
“正是。”王安石面色郑重:“江尚书为官家信臣,想必也能察觉出官家乃是胸有宏图大志之人。”
“自太祖皇帝创下基业以来,已有百年国祚。其间,实在有太多贪腐之事。”
王安石从袖中一掏,一页宣纸,以及一沓账簿被拖了出来。
他伸手一扬,一沓账簿就递了过去:“截至目前,吏部登录在册的官员已有二万四千余人,小吏更是不知几何。两京一十四路籍兵更是达百十万人。
单是官员、籍兵一年的消耗,便是两千余万贯钱财,几乎是商贾一途的全部赋税。”
王安石痛心叹道:“士农工商。士人不赋税,巧工赋税少,唯余农、商是赋税的大户。可商贾辛辛苦苦一年的赋税,竟是堪堪只够官吏、士卒一年的消耗,何其吓人?”
“逢此时节,若不思变,便是亡国之兆。”
江昭目光微扬,这是真敢说啊!
王安石继续道:“江尚书外放三年,曾有熙河开边之举,料来定是有胸有大志之人。”
“近来,王某转辗反侧,彻夜难眠,心下有意效仿商鞅改革弊政,中兴江山社稷。”
“不知江尚书,亦有改革弊政的气魄否?”王安石举目望去,激动之色难掩。
男子汉大丈夫,谁不想名垂青史?
不管是从为公为国的角度,亦或是为私为名的角度,他都要改革!
“改革弊政?”
江昭念了一声,沉吟道:“若是该改,自然会改。”
话音未落,王安石面色大动。
江昭是谁?
礼部尚书,先帝、新帝的信臣。
要是他都肯改革,那实行新政的可能性无疑大大提高。
稳啦!
话音一顿,江昭安抚道:“然,改革之策并非易事,凡事都得从长计议。”
一瞧王安石激动的面色,江昭就知道他心中已经憋了许久。
甚至,可能都已经拟定出了不少新政的政令。
不过,改革并非是过家家,万事都得以慎重为主。
否则,一旦适得其反,便会使得处境更为艰难。
历史上,王安石变法,本意自是上佳。
可事实就是,变法过程太过急切,甚至滋生为党争。
顺应变法者,无论有德才否,都是一步登天。
不顺应变法者,即便再是沉稳持重,也是贬谪下放。
这样的做法,结局就是滋生一批“改革派贪官”。
借着改革之名,捞得比谁都狠。
一场改革,百姓可谓是越发苦楚。
就连王安石的名声,也是千年以后方才有所好转。
关键,王安石的名声差并非没有道理。
失败的改革,造成的破坏简直比奸臣还吓人。
区别就在于,改革还有改革精神值得称颂。
“江尚书,且一观此法。”
王安石可管不了那么多。
他就知道,江昭有意变革!
一页褶褶巴巴宣纸,传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