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攻守易形
盐池,城外大营。
天还没亮就响起了阵阵号角声,韩世忠的前锋军早早拔营,开始向西进军。
前几日吴阶突然向陈绍请示,说是西夏大军已经彻底回到兴庆府,剩下的兵马不多。
而新一轮堡寨的修建,也已经完成,闲着的这段时间,他希望继续骚扰西夏兴灵平原上的城镇与村落。
陈绍当即同意,让他把握好分寸。
这就是持续性的放血,等西夏伤口快好了,再去轻轻割一刀。
他要拼命,马上收缩回堡寨里,摆铁桶阵。
他们聚集人马,又要耗费辎重,给本就不堪重负的西夏国家财计增添些缀力。
这已经称得上是阳谋了,就是要耗死你,唯一的破局办法,就是你突破盐池防线。
但吴阶的防守非常有章法,甚至比韩世忠主持盐池军务时候还要强,西夏人毫无办法。
老韩也不嫉贤,和陈绍说了很多次,夸赞此人防守比自己好。
陈绍干脆就让吴阶来守,让韩世忠率领游骑,不断袭扰,而且派人去联系河西走廊的回鹘人。
要是回鹘人也开始进攻,那西夏的灭亡,必然会加速不少。
韩世忠披铁甲带铁盔,裹着虎皮披风,满满的都是剽悍之气。
寒风如刀,掠过兴灵平原,无数的村落被打破,愿意投降的就被掳走,送到盐州身后的那些堡寨中,充当生口。
不愿投降的,基本都屠光了。
一车车的牛羊肉、皮革、粮食.被夺走。
因为整个战场上,到处都是弓马娴熟的骑兵斥候,所以西夏的兵马调动瞒不住韩世忠。
西夏军队,很难及时救援,而且来的少了还打不过。
真要是聚集大军到来,韩世忠马上下令丢下所有俘虏和战利品逃走,等他们走了之后继续来袭扰。
这原本该是反过来的局面,却因为西夏失去了横山,攻守之势逆也
西北就在这种僵持中,迎来了宣和三年的年尾。
此时宥州城,如此寒冷的天气里,城中却很热闹,到处张灯结彩,街市当中,人头攒动。
甚至有一点汴梁的影子了。
陈绍裹着厚厚狐裘,站在园中,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
他手里拿着朝廷下的诏书,鼓励他继续进攻西夏,要打大仗。
陈绍就当他们放屁了。
不过有一点,让陈绍格外注意了,那就是蔡京暗戳戳告诉了前去拜年的刘光烈,说是大军即将北上。
而且刘延庆那里,也传回来一点消息,确实是要打仗了。
童贯伐辽,还是要开始了陈绍的心情比他们还忐忑。
因为大宋上上下下,都觉得此战必胜,甚至觉得都不用打,大宋天兵往那一站,燕地百姓必将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在宥州节帅府邸外,陈绍大请客。
内宅百十口子,外宅护卫亲兵营三百多精壮汉子,再加上宥州城里,那些没有家室的官员。
陈绍下令宰了几十只羊,准备了上百坛屠苏酒,设了几百口暖锅。
好好的高会了一场,大家都群集一处,入席大吃大喝。
后宅中,李师师特意叫人准备出几桌来,让府上的丫鬟嬷嬷们来吃。
众人非常开心,因为这是开宴前的赏赐,不是让她们去吃剩下的。
书房内,魏礼早早在这里等候,他是专程来找陈绍的。
“节帅,明日贺岁,节帅这里必然是贵客盈门,我就不来和他们挤了,仗着自己年岁大,讨个巧,提前来与节帅聚聚,还望节帅不要怪罪。”
“先生哪里话,快快请坐。”
两个人都很放松,没有什么上下级的拘谨和逢迎巴结,更像是两个好友在一起谈天论地。
闲聊了一阵,基本也是想到哪说到哪,大抵都是汴梁的事。
魏礼多少还是有些怨气的,尤其是对蔡京,话里话外都透着讥讽。
不过陈绍不以为然,对蔡京很是推崇,光是他整饬禁军这件事,他就完全对得起大宋。
想到自己刚得到的情报,陈绍问道:“我听说童宣帅大军已经北上,先生以为此战如何?”
魏礼叹了口气,说道:“时势造英雄,童贯,平庸之人也,不曾想却要得此天功了!”
“先生以为大宋必胜?”
魏礼笑道:“节帅难道不是这么看?如今燕地辽人,不服耶律延禧,要拥立耶律淳为帝。契丹皇族从立国开始,就改不了这个内斗的毛病,自凡是姓耶律的,都想着当几天皇帝。”
“他们在燕地自立,大义上都站不住脚,如何能抵抗女真的大军。”
大义?
陈绍挠了挠头,大义有什么用,他有几个师?
耶律淳确实不行,当年他组织怨军,要去北伐辽东,走到半路怨军反叛,差点把他弄死了。
这件事之后,他本人已经威望尽失,燕地豪强根本不认他。
但是燕地还有耶律大石,还有悉王萧干,这两个才是童贯的苦主
把他打的满地找牙。
去年燕地豪强董才聚众数万活跃于辽宋边境,屡败辽军,投降了大宋。
可是大宋不重视人家。
除了赵佶给人家改了个姓赵的名字之外,什么好处都不给。
燕地豪强最是现实,有奶就是娘,没奶他们就要抢。
童贯前期不能笼络这些人,想要成功伐辽是很难的。
陈绍只希望西军千万不要在辽地,发扬他们那贼配军的军纪,燕地百姓不是好惹的,拽住一匹马就会骑,摸起个棍子来就是兵。
惹急了他们,有你的好果子吃。
不过想想童贯可能还真想不到这一点,陈绍犹豫了一下,说道:“魏先生,你来执笔,帮我给童宣帅写封信。”
他把自己的担忧说了一遍,劝童贯约束手下兵马,不要轻敌冒进。
魏礼写完之后,陈绍浏览了一遍,觉得语气有些硬了。
“童宣帅毕竟是朝廷老臣,身份地位又高,如此写恐怕会起逆反作用。”
魏礼虽然不以为然,但还是根据陈绍的要求,重新写了一封。
这次的措辞客气许多,处处以晚辈手下自居。
陈绍满意地点了点头,自己如今也是一时之雄,有钱有粮,有兵有将,有地盘有战马。
如此低姿态地劝说,童贯应该会听吧
陈绍素来不看重这种虚名上的高低,只要童贯能好好打就行。
童贯的大军虽然北上了,但是根据陈绍对他的了解,童贯大概率会在汴梁,陪着皇帝赵佶过完年才走。
所以他直接动用自己的情报番子,要求快速送到汴梁童贯的手里。
看着陈绍招呼人来送信,魏礼也借机起身告辞,陈绍亲自将他送了出去。
魏礼出去之后,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年轻的节帅给他的感觉很不错。
最重要的一点,他虽然年轻,却出奇的务实。
根本不计较那些高低短长,这一点很罕见,一般这个年纪的人是非常冲动的,喜欢争个高低的。
自己年轻时候,都做不到这样。
刚才他非常不服,但是被冷风一吹,他突然又觉得陈绍做的很对。
他劝童贯的事,也都是正确的,放低姿态确实更容易被对方接纳。
而且最可贵的是,他不是一味的放低姿态,他也知道自己的实力很强,动辄就说自己是一时之雄。
他对自己的实力认知是很清楚的,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放低姿态,就更加难得。
可笑自己一把年纪,还不如年纪轻轻的节帅看的清,放得下。
接着陈绍又顺路来到外宅,正在饮宴的人纷纷站起身来,大家呼喊着他节帅,气氛一下热烈起来。
陈绍大笑着让人搬来座位,和大家一起啃了几块肉之后,又拿起酒杯在人群中转了一圈。
大虎抱着酒坛子,跟在身后,时不时就给陈绍满上一杯。
他的酒量还可以,这酒的度数,跟后世的啤酒差不多。
而且喝的时候不觉事,往往是喝完之后才开始上头。
所以转了一圈之后,他就挥了挥手,说声不胜酒力,让大家继续乐呵,他要回去歇息歇息。
回到内宅,在门口处,折凝香站在月亮门处,好像是刚刚送走了什么人,正望着院子里的红梅发呆。
她穿着的白狐裘,在红梅树下,自有一番高雅庄重的气质,衬托得那张光洁美艳的脸、愈发夺目,仿佛是天上来的贵人一般,叫人有一种不好亲近的感觉。
那张雅致美丽的鹅蛋脸上,白的肌肤、黑的秀发、红的朱唇,色泽鲜艳,仿佛给这古色古香的庭院与自然风光,增添了颜色。
折氏身份特殊,陈绍很少有机会远观,此时瞧起来竟然如此高贵,不禁让他有些失神。
这种白狐裘配有气质的美貌女子,确实能再加分不少。
恍惚之中,折氏似乎是觉察到了有目光盯着自己,她终于转过头来了,瞧见陈绍呆呆看着自己,她十分开心,羞涩地对着陈绍微笑。
见陈绍迈步走了过来,折凝香放在小腹处的手指,轻轻朝里面指了指,提醒他种灵溪也在。
不知道是因为酒意上来了,还是色胆熏心,陈绍走过去之后,握住她的手,捉到自己嘴边在手背亲了一口。
折氏的脸变得红红的,眼神中闪烁着异彩,这种大胆刺激新奇的动作,让她整个人处在一种涌动的激情之中。
两人一起进房,折氏小声道:“种家派人来,要接我回去过年,我说腰上还没好利落,把人打发了。”
陈绍在她腰上抹了一把,也压低声音说道:“好,芙蓉儿留在这里,再陪我些日子。”
‘芙蓉儿’是陈绍给她取的外号,因为每次好过之后,她浑身肌肤粉艳艳的,像极了一朵芙蓉。
折氏细细地‘嗯’了一声。
两人一起走进房中,种灵溪正比划着一件新衣服。
见陈绍进来,她叽叽喳喳问陈绍好不好看,一副小孩子心性。
陈绍说道:“换上才知道。”
种灵溪笑了笑,就在房中伸开手,让丫鬟给她解去外面的衣衫,换上新衣。
她确实还是太稚嫩了,看着那纤细单薄的身材,折氏突然自矜地一笑。
这一下,正好被陈绍瞧见了,她又觉得有些羞赧。
甚至比刚才陈绍亲吻她手背还不好意思。
她含羞带嗔地翻了个白眼,模样妩媚中带着些俏皮,十分迷人。
陈绍觉得这氛围,搞得有点像一家三口.
不过环环是打死都不肯叫自己爹爹的,上次陈绍试了试,这小妮子当场急了,直接咬了他一口,差点见血。
事后好几天没给他好脸色看。
陈绍无奈,只能去折氏那里超级加辈,听了个爽。
在环环房间内,三人一起吃了点东西,陈绍因为已经饱了,都是在看着她们吃。
他此时酒意完全上来,有些晕乎乎的,便提出要去歇息一会。
环环嘟嘴道:“我和继母今晚要一起睡,没你的位置,你去别处吧。”
陈绍还没说话,折氏率先问道:“谁说的。”
环环搂着她的脖子撒起娇来,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折氏红着脸点了点头,柔声道:“明远,你去别处歇息吧。”
陈绍有点好奇她们说了什么,但是知道此时肯定是问不出来,他摆了摆手,起身往李师师院子里走去。
其实就算是不走,他后半夜也要想个理由脱身的。
答应了李师师陪她守岁,陈绍不是说说,他心里是很认真地在执行。
走到一半,就瞧见了春桃,后者一脸的洋洋得意。
她总是在这种佳节时候,堵在这里提前截获姐夫。
只要逮住了,少不了一顿乱啃,心里暗暗冷笑,让姐姐吃自己的口水去吧!
陈绍看着她那副奸诈的小模样就想笑,上前托住小屁股,将她抱在怀里,走到长廊的栏杆上坐下。
她的长裙也渐渐到了腰,因为是冬天、里面也还有长裤,不过姿势有些不雅观。
他看着春桃不动,后者脸颊渐渐红了,那眼角细长的杏眼在此时颤抖的睫毛下,显得有点小妩媚。
见她脸上的红晕颜色娇艳,陈绍顿时心动不已。
春桃见他一直不亲,贝齿咬着嘴唇,带着点埋怨自己凑了上去。
李师师站在门口,看着院子的陈绍,目光呆滞。
因为陈绍竟然背着春桃走了进来,春桃笑的天真烂漫,让她忍不住又想起小时候的事来。
自己被出卖,爹娘和春桃却享受着天伦之乐,还有自己给他们的衣食无忧、
这都成了她的心病了,自从跟着陈绍来到这里,她就没有了其他烦恼,每次噩梦必然是春桃被爹娘捧在手心,自己独自在外的情景。
她神情复杂、目光细腻地久久打量着陈绍,没有说话。
但是手指却轻轻扭动着,把裙子都拧皱了。
隔着很远,就嗅到了酒味,李师师柔声道:“莺儿,带老爷去净面更衣。”
陈绍放下春桃,被丫鬟搀扶着进了内堂,春桃背着手不再笑,小心翼翼地要从姐姐把守的门口进去。
突然她胳膊一疼,眼里顿时泪珠打颤,转头一脸不服地瞪着姐姐。
李师师又在她胳膊上拧了一下,但是看着春桃忍着泪不出声,她的神色似乎微微有点懊悔。
“不许哭!”李师师小声呵斥。
她的声音实在是太好听了,即使是说这种话,即使是刚被霸凌了的春桃,也忍不住这样想。
春桃小受气包一样,跟着姐姐进去,两人就坐在桌前,很自觉地隔开一个座位。
满桌子的精致小菜,陈绍出来之后,很自然地坐在姐妹两个中间,一手一个搂着她们的纤腰。
“今年我们又能一起守岁了。”
陈绍喜滋滋地说道。
“郎君不用去环环那里么?”李师师轻声问道。
“你忘啦?我说过,每年都会陪你守岁的。”
李师师本来还有些气,但是她听不得陈绍哄她,每次都光速投降。
这次也不例外。
一句话就晕乎乎地找不着北了。
李师师将头微微一侧,倚在陈绍身上,“我哪里值得你这般宠爱。”
“哪里?眼镜,师师的眼睛明亮有灵气,肌肤,师师的肌肤不仅白净光滑如缎,光泽也好像玉一样、隐隐有通透之感,还有这身段更是动人,声音更是出奇的好听。”
李师师听完,身体和声音都柔软了,“郎君还没厌倦么?”
陈绍摇了摇头。
她又抿了一下朱唇,幽幽道:“奴家比郎君要年长,总有一天会变老的。”
陈绍笑着道:“即使是老了,我也还记得你和我的真情实意。”
春桃闭着眼睛,心里默念,这些话其实是说给自己听得。
嗯,一定是这样!
——
次日早上,陈绍起来的有些迟了。
李师师已经起床,春桃还在呼呼大睡,陈绍没有叫醒她,让她多休息一会儿。
来到外室,李师师已经备好了柳条和细盐,洗漱刷牙之后,又给陈绍盛了一碗粥。
吃完之后,陈绍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李师师微微屈膝,敛裾福礼笑道:“恭喜郎君,又长了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