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界犬大將陨落,她便执掌西国权柄,撑起犬妖的大旗,成为万妖俯首的女王。
此时身著一袭素雅却威仪內蕴的紫红色十二单衣,层叠的衣袂垂落如凝固的晚霞。
银髮似月华流泻,未加缀饰,更显清冷孤高。
那双倒映过无数兴衰、淬链得如同寒潭古玉的眼眸,正越过平台,投向自翻涌云海深处走来的身影。
目光深处,是不加掩饰的审视,以及一丝被完美掩藏於雍容之下的、针尖般的探究。
为首者,踏云而至,龙行虎步,气息磅礴如渊淳岳峙。
正是那位与她逝去的夫君同名,皮肤却更加白皙,撕裂时空壁垒、来自异时空的—
斗牙王!
其身后,云气微散,显露出紧隨的身影,更加年轻的“自己”与“幼子”。
此景入目,肃立於玉阶两侧、如同铁铸雕像般的犬族禁卫,那歷经百战而然不动的身躯,竟不由自主地绷紧!
玄铁面甲之下,一双双锐利的妖瞳骤然收缩,瞳孔深处翻涌著难以言喻的震撼,死死锁定了那步步登临的异界来客!
眾人落在天坪上,斗牙望著前方—
如果说他熟悉的凌月是正值盛年、风华灼灼的少妇。
那么此刻端坐於云闕王座之上的这位,便是岁月沉淀、威仪內蕴的超绝轻熟女!
那份歷经风霜却更显雍容的气度,如同熟透的果实,散发著更为醇厚、更具压迫感的魅力。
斗牙的视线甫一触及那道身影,便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却又在瞬间被他自己强行掐断。
他收敛了所有欣赏的目光,眼观鼻,鼻观心,姿態端正。
斗牙相当清楚,要是让自家妻子察觉自己在对比喷,那醋罈子打翻的动静,怕是要追著他毒舌好一阵子。
“远来皆是客。”
熟妇凌月一抬手,动作优雅而隨意,“诸位请坐。”
话音未落,侍立两侧、身著素雅宫装的侍女们立即安排好坐席,斗牙等人自然是客隨主便。
待侍从们尽数退下后,熟女凌月的眼神,在触及那张与亡夫一般无二、却更添几分英俊神武的面容时,有过一剎那的失神。
那个曾经同样英姿勃发、气吞山河的身影一一她的犬大將一一似乎与眼前之人短暂地重叠了。
不过,这恍惚仅仅持续了瞬息。
那双眼眸便已恢復了惯常的沉静与清明,仿佛方才的涟漪从未出现过。
“杀生丸那孩子传来消息,一开始妾身並不信,以为又是哪些不入流的小妖怪东又在作怪。”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嘆,如同秋叶飘落寒潭,自她唇间逸出。
“如今亲眼所见”她的声音清冷依旧,却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穿透漫长岁月的疲惫与瞭然,“方知那孩子所言——確非虚妄。”
斗牙闻言,神色肃然。
他端起跟前盛满琥珀色琼浆的酒樽,朝著熟女凌月敬去。
“真便是真,假终是假。”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如同磐石相击,“这杯酒一一斗牙手臂微抬,酒液在月光下荡漾出粼粼波光,目光穿透了空间的阻隔,带著跨越时空的敬意,郑重道。
“一敬此界那位曾与你並肩、如今长眠的『斗牙王』!愿其英魂安息!”
他手腕微转,杯口稍倾,仿佛將第一缕敬意洒向虚空,祭奠那逝去的英灵。
隨即,他手臂稳稳收回,杯口正对凌月,目光灼灼,带著更深沉的感慨。
“二敬你!”
死亡上第一个沉重的话题,而生者接过亡者的大旗,更加是值得敬佩的品德。
而且数十年如一日的坐在威严却寂寥的云顶天宫,更是寻常男子都没有的坚持。
换成斗牙认知中的那些女人,怕不是天宫都成为了银帕。
“替他对你说声『辛苦了”。”
话音落下,斗牙仰首,將樽中酒液一饮而尽。
熟女凌月呼吸微颤目光里倒映著男人举杯豪饮、气概万千的身影,一种难以抑制的悸动浮现心头。
如同被春风唤醒的冰层下暗流,悄然在她沉寂多年的心田深处翻涌!
那目光,几乎要穿透审视的藩篱,染上几分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的、更为复杂的温度她下意识地抬起玉臂,杯中琥珀色的琼浆隨著动作轻轻荡漾,似乎就要顺应那股莫名的牵引,
与下方那位异界的“夫君”隔空对饮一一“真是——可惜了呢。”
一道清冷如碎冰相撞的声音,带著一丝恰到好处的幽怨与惋惜,突兀地插入了这微妙的氛围!
“若是你的斗牙王—尚在人世—.”少妇凌月幽幽嘆道,每一个字都仿佛带著鉤子。
“此刻,你我二人,他与他,杀生丸与杀生丸,在这云巔月下举杯共饮,该是何等——令人心驰神往的美景啊?”
这看似感慨的话语,落在同为“凌月”的耳中,其弦外之音清晰得如同惊雷。
熟女凌月举杯的手臂在空中微微一顿,
她那双更添岁月沉淀的眼眸,瞬间扫过少妇凌月那张带著“无辜”惋惜、实则暗藏锋芒的俏脸,眼底掠过一丝瞭然与几不可察的讥消。
(呵小丫头片子,这点道行也敢在姐姐面前耍心眼?)
她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那微顿的玉臂非但没有收回,反而以更加从容优雅的姿態,將酒杯再次举向斗牙的方向,仿佛方才的阻碍从未存在。
“辛苦就不必言说了,都是妾身的分內之事。”
隨即,熟妇凌月眼波流转,带著一种洞悉世情的慵懒与戏謔,瞧向斗牙身侧的翠子。
以及坐在一旁,粉雕玉琢的阿昆和幼年杀生丸。
红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那清冷的声音里带著毫不掩饰的调侃。
“看来呀———”
她尾音微扬,如同羽毛轻搔,“不论是你那边的『斗牙”,还是我这边逝去的『大將”,
这『贪恋娇美眷、处处留情播种”的风流本性—倒真是如出一辙,一脉相承呢!”
话音落处,空气仿佛都凝滯了一瞬。
少妇凌月,“—”
翠子,
“.....
斗牙,
“......
这两人怎么都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都是欠收拾的娘们。
翠子端坐於席间,並未因那直指斗牙“风流本性”,甚至隱隱指责第三者的戏謔而显露丝毫窘迫。
反倒是饶有兴趣的看著两人一一不同时空的个体能够相对而坐,本就是超越常理的奇景。
“是呀。”
少妇凌月立刻点头附和,声音清脆,仿佛对熟女凌月的话语深以为然。
紧接著,她话锋陡然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