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踩了踩邪见后,胸中那股翻腾的、无处宣泄的郁躁,无疑轻鬆了不少。
(既来之,则安之,我杀生丸只要继续变强就够了!)
溪水依旧潺潺,阳光依旧温暖。邪见哆嗦著捡起人头杖,铃继续安静地捕鱼。
巨石之上,那抹银白的身影,仿佛已將所有波澜深藏於那亘古不化的冰封之下。
只余下对力量更纯粹的渴求,在无声燃烧。
靠近食骨之井的小村落,枫婆婆那间瀰漫著草药与烟火气息的木屋內。
暖黄的炉火跳跃著,驱散了深秋的凉意,將围坐一圈的眾人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
碗筷轻碰声与食物的香气交织,构成一幅难得的安寧画面。
戈薇捧著温热的汤碗,目光落在身旁那个埋头扒饭、仿佛要將脸埋进碗里的半妖少年身上。
她犹豫片刻,终是轻声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
“犬夜叉——桔梗小姐的事,我们暂且不提了。“
她放缓了语调,“对於那位来自异世界的父亲』,斗牙王大人—你,是怎么想的?”
“唔!”
犬夜叉扒饭的动作猛地一顿!听到“桔梗”二字时紧绷的肩膀,在戈薇后半句话出口后,才几不可察地鬆弛下来。
说实话,桔梗是他的心头肉,戈薇也是掌中宝,任何一个人他都捨不得。
(要是能在一起就好了。)
这种贪心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犬夜叉將嘴巴里的食物咽下,心情轻鬆的二狗子抬起头时,脸上已换上那副惯常的、带著点鲁莽的满不在乎。
他不以为意地说道。
“哈?异世界的老头子?”
犬夜叉咧了咧嘴,金眸里闪烁著无所谓的光芒。
“管他多厉害,早晚得回他自己的地盘去!想他干嘛?”
知道异世界的父亲,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的犬夜叉,挥了挥拳头,声音陡然拔高,带著一股斩钉截铁的决绝。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夺回四魂之玉!然后—把奈落那混蛋彻底轰杀至渣!”
“可是——”
弥勒法师放下手中的碗筷,神情凝重。
他下意识地用宽大的袖袍遮掩住那只被诅咒侵蚀、如同无底深渊般不断扩张的“风穴,o
那吞噬生命的黑洞,如同悬顶之剑,时刻提醒著他时间的紧迫。
“若能在討伐奈落的路上,多一位像斗牙王大人那般——足以震慑诸邪的强援。
“我们的胜算岂增?或许——能更快地结束这切。”
他的声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与希冀。
此言一出,除妖师珊瑚握著长柄勺的手指也不由得收紧。
她脑海中瞬间闪过弟弟琥珀苍白却依赖的小脸那维繫著他脆弱生命的四魂之玉碎片,如同悬在蛛丝上的水滴。
奈落一日不除,琥珀便一日不得安寧!
这份如芒在背的焦灼,让她对弥勒的提议深以为然。
“就是就是!”
小狐妖七宝立刻跳了起来,双手叉腰,学著大人的模样用力点头,身后的狐狸尾巴摇摆。
“斗牙王可是传说中最最最厉害的大妖怪!奈落在他面前,连只臭虫都算不上!“
“犬夜叉,你可是——”
他挺起小胸脯,正准备发表一番“你可是人家儿子,请求父亲帮助没有问题”的高论“砰!”
一声闷响!
犬夜叉的铁拳如同瞬移般砸下,精准地命中了七宝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哇呀!”
七宝惨叫一声,瞬间抱头化作一颗滚地葫芦,眼泪汪汪地在榻榻米上滚来滚去。
“犬夜叉!”
戈薇的俏脸瞬间罩上一层寒霜,声音冷得如同西伯利亚寒流,“坐下!”
“咚!”
言灵念珠的力量瞬间爆发。
犬夜叉连反抗的念头都来不及升起,整个人便如同被无形的手按住,脸朝下拍在了地板上。
力道之大,连枫婆婆那歷经沧桑的结实木板,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直接被砸穿“—””
枫婆婆端著碗的手僵在半空,眼角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心疼地看著自家那无辜遭殃的地板,默默地在心底嘆了口气。
而经过这么一闹,其余人也明白了犬夜叉的想法,无心继续討论斗牙王之事。
无论如何,奈落这个敌人,他们是必须要杀死的。
夜色如墨,浸染著深邃的山林。万籟俱寂中,唯有无数潜伏暗影的低沉妖吟。
如同地底涌动的幽冥潮汐,在瘴气瀰漫的林间迴响。
就在这片属於魑魅魍魎的领地中心,一道格格不入的身影,正踏著无形的路径,缓缓前行。
那是一位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女。
素白。
是她唯一的顏色。
银白如初雪的长髮,柔软地垂落在肩头,其上別著两朵同样雪白的、不知名的绢。
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毫无血色的唇,精致如人偶的五官镶嵌在巴掌大的小脸上,找不到一丝属於活物的生气。
她穿著一袭同样纯白的、宽大得几乎要將她瘦小身体吞没的狩衣,赤著一双苍白的小足。
踩在铺满枯叶与腐殖、暗藏杀机的土地上,步伐轻缓得仿佛足不沾尘。
镜之神无。
宛如一面被遗弃在尘世的冰晶古镜,空茫、剔透,映照万物,却不留纤尘。
少女无声地行过。
更诡异的是一那些藏匿於林影深处、方才还在嘶鸣低吼的嗜血妖物,此刻如同被无形的寒流冻结了动作!
它们感受不到少女身上有任何妖力的波动,甚至捕捉不到一丝情绪的涟漪绝对的虚无。
正是这份能吞噬感知的“空”,却让最凶残的妖兽都感到了源自灵魂深处的、本能的战慄!
它们退缩了。
密密麻麻的暗影在枯木、藤蔓与巨岩之后蠕动、退让,为其开闢出一条寂静到令人毛骨悚然的通路。
这一切的根源——
是无声跟隨在她身后的那个庞然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