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若良人有奴婢与耕牛,则奴婢受田与良人相同,不限奴婢数目,耕牛一头受田三十亩,限四头耕牛。
相应的,一夫一妻、十五岁以上的未婚男女四人、从事耕种的奴婢八人、耕牛二十头,需要缴纳的租调都是帛一匹、粟二石。
如此一来,豪强大户每隱匿八个奴婢,就让国家少了一匹布帛、两石米粟,
此前高欢时期派遣孙腾高隆之括户,清查出六十万户的隱匿人口,这一下就让国家每年多了七万匹布,十五万石米粟。
若按一匹布等於三石粟来算,那么这一下就给东魏朝廷收到了六十万石赋税,是现在齐国所剩国库的五分之一、整个齐国勛贵封爵所消耗的食邑年禄,等於说可以再养一批新的勛贵。
而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样的清查肯定未尽全功,至少有两三倍的人口仍旧被豪强大户所把持著,即上百万的钱粮被吞没了。
这都是朝廷的钱吶吶吶吶吶!
因此无怪各地豪强要反抗了,里面的利润实在巨大,一个大家族几乎等於小暗国,关东地区的豪族像瀛冀诸刘、清河张宋、泰山羊、东平毕、并州王以及濮阳侯,每一个都是从魏普乃至两汉时期就存在的绵延数百年之大族,一郡近万室都是同宗,烟火连接似疆场,比屋而居若长城。
当初宋世良给高洋上策进言,希望他如汉武帝迁眾豪强去茂陵,让这些大家族去没有士族的空虚郡国,一是让这些小宗在当地做官,有机会做大、自立门户,二是分开他们的地缘纽带,稀释情感和势力,使无异图。
但高洋没有採纳,考虑到如今河北士族对高殷的无限支持,那很有讲究了。
所以摆在高殷目前的问题,一是需要继续改造均由制,使得它成长为府兵制那样能够摒弃旧陋、焕发新活力的制度,二是能够查出更多的隱匿人口,让国家掌握的大量土地恢復生產、获得赋税,从而提高国家的实力,也就提高了他这个皇帝所拥有的资源。
而无论是晋阳,还是河北、关东诸地的豪强勛贵,虽然互相的官爵、思想不同,但利益立场都是一样的,儘可能在国家权力的掩护下多吃多占,多国家羊毛。换谁取代他们的位置都是如此。
对此,就必须要与这些豪族斗智斗勇,让他们吐出相应的人口土地,使高殷这个新君获得名与实的双重效忠。
幽州如今人口稀缺,此前在战爭中俘获的周军俘虏,除却充作敢死营的食干与士兵外,其余都迁徙到了幽州这地广人稀之所,一来將幽州作为高殷想要发展得和淮南一样的新基本盘,二来也是削弱河东地区的人口,让未来齐国攻略得以更加容易。
如今高殷上位不久、恩威未伸,但毕竟已经登基称帝,是正式的皇帝,名分是他最有力量的武器。
即便他自己不够,但再搭上一个孝文帝的正统传承,总是够了吧?这就涉及到了齐国的立国法统。
北魏孝文帝是魏帝中最有作为者,迁都洛阳,禁胡服,断北语、易胡姓、定律令,全面推行汉化改革,以中原正统自居,因此被汉族士人尊为“四三皇而六五帝”的圣主,也使得北朝汉人找到了精神家园,视北魏为正统。
孝文帝的后代也成为元魏宗室里最华贵者,因此高欢才以“高祖不得无后”的理由立元修为帝。
“自从金德衰微,晋朝对天下失去控制,群偽竞相越,致使人伦幽败,礼崩乐坏。魏孝文帝以睿圣统天,克復旧典,將均周、汉旧章,然尚未云就,朕思续其宏业,以光太和之德,得全魏之墟。”
在齐国讲復兴大魏梦是政治正確,尤其是孝文时期的制度,这一点谁也不能否认,否则就是否认大齐立国之基。
孝文帝曾有意模仿周汉的旧制,重新改易度量衡的標准,但终究因为当时迁都洛阳,事务繁多,所以最后没能实行。
所以推行均田令、改易度量衡,就是承续孝文帝之遗业,就成为构建东魏乃至北齐正统性的有力手段,把他未竟的事业做好了,就是对先人最好的回应,也就完善了自己继承北魏的正统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