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看了几遍阮鯨波的脸,兜兜发觉她確確实实是自己的同班同学--
就算她此刻骇人之极,兜兜还是翻捡到了脑海深处的些许印象:
他能看见阮鯨波两眼睁得圆圆的、瞪向前方--几根从刘海上垂落的髮丝,正正地扎在遍布血丝的眼白上、可她的眼皮压根就没有合起来的意思。
书包依旧掛在胸前,她似乎没有把课本和作业拿出来的打算;桌面上还摆著艾喜画好了的校服。
嘴巴也张得很大,嘴唇却向口腔內收、抵住齿面;摆出了个滑稽的表情--或许只有兜兜一个人觉得滑稽。
双手则奇怪地折起,像是要儘可能地缩在身子旁边:右手鸡爪般蜷缩、反折到后边抵住肩胛;左手绕过肋骨,紧紧环绕著腰侧。
她的同桌正把课本高高立起、遮住自己的面孔;抠进书皮的五指瑟瑟发抖,啪啦啦作响。
阮鯨波则保持著这个姿势,像是电视节目上那些偽装成雕塑的街头艺人。
【確实有变化!上学期好像没这么文静?】
——
“哇,看来开学也没那么无聊;同学们都在进步啊,不甘平凡。”
兜兜转回过头,拍拍正忙著把钱装进书包的艾喜,如此说道:
“她以前不是这个样吧?不过,誒.其他人的反应也好奇怪。”
“说惊讶害怕吧,也没人去找老师!”
“如果不算什么大事,刚刚都有人嚇得在厕所里摔倒了。”
“她进来的时候也没有教导主任跟著,总不会是翻墙进学校的吧。”
蹙著眉头的艾喜打开鼓囊囊的笔袋,把里头的文具通通抖在桌面上、接著再一件件往里头塞:
“对,上学期期末还都是好好走路;之前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听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別的。”
“开学就变成这样——可能发生了什么怪事?”
她整理好笔袋,轻轻拍了两下;开始一条条回答兜兜:
“不过.这个先留到后面研究。”
“兜兜你说得没错,其他同学的反应確实都不对劲。鯨波看起来都快变成《恶灵古堡》里头的舔食者了,只是不会爬墙;怎么想都应该有人嚇到尿失禁才对。”
“最重要的是没人试图介入,没人试图控制情况;也没谁去寻求帮助。”
“就好像好像这个[震惊程度]有个封顶的上限在,再嚇人也不会超过[学校里的怪事]的程度:所以每个人的容忍度都特別高,高得快赶上动画片了。”
艾喜抬起手掌,按压脸上巨大的疤痕:
“包括我也是;体验非常微妙。”
“我自己感觉了一下:大约就卡在--嗯,卡在好像她带了只活老鼠来玩,抓著尾巴甩来甩去的水平?”
“嚇人,但是没到抱头鼠窜的地步;也不需要去找老师求助才行。给我的感受大概是这样.”
兜兜捡起前面掉在地上的炸芋头饼,塞进嘴巴、嚼也不嚼,咽进肚子里:
“誒——还真是啊。那应该就是我的迷狂了:会让同学老师都更粗线条,心理素质更强?那个词怎么说来著”
“閾值?对,閾值。他们的閾值都变得更高;这个可能真是我超能力的一部分。”
艾喜从校服口袋里拿出餐巾纸,抽了张递给兜兜:
“嗯,如果不是已经有了这个猜想,我可能还感觉不到我最多只是觉得有点怪。”
“都这么嚇人了,整个场面也没有崩溃:那肯定不对劲。上学期军训那个谁把脚弄骨折了、骨头露在外面,都嚇哭了小半个班——”
[铃铃铃铃铃铃——]
没等兜兜回答,早读铃声抢先响起。
他连忙坐直身子,把厚厚一迭课本都抓在手里:
“先上早读先上早读;迟点再琢磨!”
兜兜的新学期便如此开始了。
——
两节课后的广播体操,阮鯨波没有一起下去做操--实际上自从爬到座位,她就再也没动弹过。
等广播体操结束,跟著人群上来的、还有兜兜的班主任:
他跟数学老师各自掩著嘴,说了半天悄悄话;脸上五官扭在一起、一副便秘般的痛苦样子。
如果不是视线都对著动也不动的阮鯨波,兜兜会以为他们在分享治疗肚子疼的秘诀。
但也没见阮鯨波的父母到学校来,把她领回家。
数学课上,一张揉皱的纸球从后排一路传到了兜兜手里;一下把他从昏昏欲睡里激醒过来。
第一行写著:
[阮鯨波是外星人。小心不要跟她单独呆在一起。]
第二行是另外的笔跡,用横线把第一行划去了:
[鯨波被外星人替换了,这个是假的。(老师也信不过,老师可能也是外星人)]
这不是专门给他看的--
因为在末尾还写著三个字:“往后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