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251.毒药

几日后，天色微明。

招討使府邸內，僕役们已开始洒扫庭除，修剪枝丫，整个府邸数百人开始在新一日中逐渐活络起来。

而在府邸之中，一间无人问津的偏院內，贾环的伤势稍微痊癒，便迫不及待地来到外面，一双细长阴势的眼睛却闪著异样的光。

这些天以来，他不是在乾耗著，而是让丫鬟彩云到处打探消息。

经过这几天有心的打探，他已然知道，陈霄的饮食由小厨房专人专供，採买、清洗、烹製、呈送，环环相扣，皆有亲兵把守查验，银针试毒更是必须，堪称铁桶一块。

有著这样严丝合缝的程序，想要给陈霄下毒，註定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於是，贾环几日苦思冥想，终於，一个阴毒的念头钻入他的脑海。

他记起了自己这个二哥一直人尽皆知的怪癖一一爱吃胭脂，尤其爱吃身边亲近丫鬟嘴上的胭脂。

这一刻，他想到了袭人，那个最得二哥宠信，几乎形影不离的大丫鬟。

“胭脂—胭脂水粉！”

贾环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喜色，“二哥虽不似从前那般荒唐，但若袭人用了这特製的胭脂——“

只要二哥一时兴起，旧习復萌，哪怕只沾上那么一点点—

他仿佛已看到陈霄七窍流血倒毙的场景，嘴角不由便露出一抹笑意。

於是，他乾脆命人去买了一盒香气馥郁的上等玫瑰胭脂膏，然后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摸出那个玉瓶，將几滴清亮如水的液体滴入一滴进去，然后轻轻搅匀。

浓郁的玫瑰香瞬间掩盖了那极其微弱，几不可闻的杏仁气息。

借著，贾环寻了个由头，避开耳目，將这盒胭脂膏送到了袭人房中，只说是自己新得的好东西，孝敬姐姐。

袭人虽觉贾环突然示好有些奇怪，但念及毕竟是府里少爷，又见胭脂成色上佳，香气宜人，便也收下，道了谢。

而接下来的几日，一直平静无事。

等到半个月后，日上三竿之时，陈霄刚在外面处理完几件紧急军务，略显疲惫地返回府邸居所中。

刚踏入房门，袭人便端著茶盏迎上来，只是脚步却虚浮跟跎，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袭人？”

陈霄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眉头一皱，“这几日你身体不適？”

“望二爷见谅。”

袭人强撑著行了一礼，声音虚弱，“奴婢这几日不知怎的，早起便觉浑身乏力，头重脚轻，许是最近贪凉，染了风寒——“

“如果感染了风寒，回去歇著就行，让晴雯伺候吧。”

陈霄隨意摆了摆手，他毕竟不是真的贾宝玉，不可能对一个丫鬟呵护备至，可是这番举动却令袭人面色一变，只得转身黯然离开。

等来到院落外，立即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

对於陈霄近两年的转变，她心底委屈至极，只觉得曾经的宝玉彻底变了。

曾经的宝玉几乎是平等对待每一个下人，特別是女性，更是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甚至能说出“男人是泥做的，女人的水做的”这种冒天下之大不的话语。

可是如今，虽然眼前之人英明神武，气象逼人，威严愈来愈重，甚至还是统帅三府的招討使，

但她还是怀念曾经那个宝玉。

怀念那个廝混於女人堆中，没有架子、笑容中带著天真的宝玉“

“如果，宝玉能够回来该有多好，我寧愿他不当什么招討使，不要復什么大明！”

袭人低声喃喃，然而就在她痛哭间，突然只感觉眼前一黑，手中茶盏“当”一声摔落在地，

人也软软地向后倒去。

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陈霄立即问道，“门口发生了何事？”

“启稟大人，袭人姑娘在门口晕过去了。”

门外，传来亲兵的匯报声。

听到这个消息，陈霄不由得皱眉，这些丫鬟领著如此高额的例钱，一月收入堪比普通农民半年，而且乾的活更是轻鬆无比，可是却总是出岔子，还喜欢哭哭蹄蹄，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若不是赶走这些人对自己名声不利，陈霄早就想赶走这批人，日常起居全都换成自己的亲兵了不过此时，陈霄还是起身走出门外，却只看到袭人躺倒在地，面色铁青，已然失去了知觉。

看著这一幕，陈霄立即伸手，摸了摸袭人的额头，却只觉她身体冰凉，气息微弱，根本不像是普通的风寒感冒。

想到这里，陈霄心中一凛，眉心祖窍中通灵宝玉虚影微动，观气之眼瞬间开启。

这一看，陈霄便是一惊！

要知道，宰相门前七品官，仆凭主贵，若是主人发跡，就算是奴僕也跟著沾光，因此陈霄府上的丫鬟奴婢，至少也是淡红气数。

而袭人这种亲近丫鬟，更是气数纯红，堪比县令。

可是如今，原本仆凭主贵的纯红气运已然稀薄如烟，几近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稠如墨，

充满死寂的黑气，正如同骨之蛆般侵蚀著袭人的本命。

这分明是身中剧毒，油尽灯枯之兆·

更令他惊讶的是，这股缠绕袭人的黑气並非无根浮萍，其源头竟隱隱指向府邸深处一处居所，

那是—贾环的住处？

陈霄下意识顺著这股黑气，望向贾环居所所在的方向，而贾环那本就驳杂，带著怨恨之色的黑气之上，竟还缠绕著一丝极其隱蔽，带著某种类似厌胜之术的灰色气机！

这气机微弱却列毒，如同一条毒蛇的信子，隱隱指向了苏州的方向。

“好胆！”

陈霄眼中凶光暴射，他沉声问道，“袭人，今日早起后，你都做了什么，接触过何物，吃过什么？”

然而，袭人已陷入半昏迷状態，嘴唇翁动，却吐不出半个清晰的字来。

“晴雯？”

陈霄扫向一旁慌张前来的晴雯。

“宝玉，奴婢——.奴婢不知啊！”

看到陈霄眼中仿佛要杀人的目光，晴雯嚇得扑通跪倒，“袭人姐姐早起只说有些不適，梳洗后便来伺候了，並未用早膳.对了，她今早似乎，似乎用了环三爷前几日送的那盒新胭脂———“

“胭脂？”

陈霄立即来到袭人房间，大步上前拿起那盒打开不久的玫瑰胭脂，顿时，一股浓郁甜腻的玫瑰香扑面而来。

陈霄屏息凝神，五感提升到极致，果然在这馥郁的香气深处，一丝极其微弱，却带著苦涩的杏仁气息。

若非自己乃是四阶巔峰，五感超乎常人，恐怕根本闻不到这种气息。

氰化物？

陈霄瞳孔骤缩，这里怎会有此等剧毒之物？

这绝非贾环这等紈跨能自行弄到，必是苏州有人借他之手，而目標正是自己。

“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