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扫过薛宝釵肩甲上一道浅浅的刀痕，关切道，“姐姐可曾受伤？”

薛宝釵心中微暖，摇头道，“些许皮外伤罢了，无妨。”

这时，两军都派出辅兵，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掩埋户体。

而常州城內，此刻气氛却显得压抑无比，

啪，啪，啪！

沉重的军棍击打在皮肉上的闷响，伴隨著粗重的喘息，迴荡在城楼上。

石破天被剥去上衣，两名军法官面无表情地执行著军法。

他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却硬是没求饶一声。

行刑完毕，军法官退下，石破天这才面色苍白的起身，额头已满是冷汗。

慕容桀的声音传来，“你们先扶石將军下去。”

“主公，我还能战！”

石破天忍不住叫道。

“放肆！”

慕容桀勃然变色，冷声道，“败军之將，何谈能战？还不快给我滚下去休息！”

陆乘风嘆息一声，来到石破天面前悄悄说了些什么，听闻此言，石破天的脸色才好了一些，黯然退出城楼。

“唉，贾璋小儿魔下猛將何其多也！”

慕容桀狠狠一拍墙壁，忍不住嘆息道。

这一次，就连玉璣子也没有开口，其余各大將领更是若寒蝉，整个城楼上一片死寂。

直至天色彻底暗淡下来，眼见陈霄那边依然没有攻城的想法，慕容桀才將一条条命令下达下去，让其余守將死守城楼，而他则返回了城內临时设置的大帅府內。

此时，府內大厅，依然光著上半身的石破天已等待多时。

“破天！”

慕容桀面容中带著一丝痛心，快步走到石破天面前，竟亲自俯身，將自己的锦袍披在石破天的身上。

“主公，我乃罪臣，何止如此—”

石破天面色惭愧，躬身下跪。

“將军受苦了！”

慕容桀连忙將其扶起，眼中隱隱有泪光闪动，“今日阵前失利，非將军之过，那薛宝釵枪法通玄，实乃劲敌，然军法如山，为整肃军纪，本帅不得不如此，这四十军棍，打在你身，实痛在我心啊！”

他语气真挚，情真意切，仿佛承受痛苦的是他自己一般。

石破天本来话语间有些僵硬，可是看著慕容桀如今的做派，再想到自己败阵有损主公顏面，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感激涌上心头。

“主公！”

石破天声音哽咽，挣扎著想要叩首，“都怪破天无能，累及主公威名，主公不弃，反以袍泽相待·.

他涕泪横流，心中原本就没有多少的怨气便冲刷得荡然无存。

陆乘风与玉璣子在一旁互相对视一眼，暗暗嘆息。

等到石破天情绪稍稳，慕容桀才有些愁容地看向陆乘风和玉璣子，“乘风，玉仙长，今日贾璋小儿气焰大盛，我军士气受挫，接下来当如何破局？”

陆乘风羽扇轻摇，眼中闪烁著笑意，“主公不必担忧，今日虽未竟全功，却也探得对方虚实，

薛宝釵虽勇，然观其军阵调度，守成有余，进取不足，况且———“

他顿了顿，“今日是月末，实乃天赐良机！”

“哦？月末？”

慕容桀疑惑问道。

“正是！”

陆乘风走到窗前，指向漆黑如墨，无星无月的夜空，“今夜新月如鉤，隱於云后，天地间一片混沌，此乃天赐偷营之机！”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贾璋小儿新胜，其军必有骄矜懈怠之心，同时营寨初立，防御工事必然没有完善，更妙者，他们绝对想不到我军今日方遭败绩，当夜便行此一击，兵法云：出其不意，

攻其无备，今夜便是破敌之时！”

“乘风你莫非是在开玩笑？”

慕容桀皱了皱眉，冷哼道，“这番举动太过冒险，明明还未到山穷水尽之时，怎可兵行险招？

此时，一直沉默的玉璣子也缓缓开口，“陆先生所言非需，贫道方才收到密报，陆先生正是结合了密报，因此才决定今夜袭营的。”

“哦？”

慕容桀猛地看向玉璣子，“什么密报？”

“慕容公子应该知道，贫道在整个江南都有著信徒和分观。”

玉璣子面露自信之色，“贾璋收编的降卒之中，有一部曲军侯，乃是我玄妙观虔诚信徒，心嚮慕容氏久矣，此人魔下，亦有不少心腹—”

“此话当真？”

慕容桀闻言顿时露出惊喜之色。

“自然。”

玉璣子点头，“贾璋小儿作茧自缚，他虽对降军心存戒备，將原將领与士卒打乱，分置於不同营伍，却终究害怕影响战力，未敢彻底混编入其核心主力，这就如同在堤坝上留下了蚁穴！”

“降將降卒之间，旧日情谊犹存，传递消息並非难事，他愿为內应，於我军袭营之时，在营中製造混乱，焚烧粮草，反戈一击！”

陆乘风趁机躬身道，“此乃天助主公！”

“好，好一个天助我也！”

慕容桀猛地一拍桌案，霍然起身，“原来如此，我说乘风你为何会想出如此主意，原来是有仙长告知，哈哈哈！贾璋小儿以为胜了一场便可高枕无忧？今夜本帅便要让他知道，这江南的天命，究竟在谁手！”

就在这时，刚敷了药的石破天不顾伤势，猛地单膝跪地，抱拳吼道，“主公，末將请为先锋，

今夜若不斩了贾璋小儿的人头，踏平其营寨，末將提头来见！”

他声音沙哑，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与洗刷耻辱的疯狂。

看著请战的石破天，以及智珠在握的陆乘风、深不可测的玉璣子，慕容桀胸中豪气顿生。

他拔出腰间佩剑，剑锋在昏黄的烛火下闪烁著冰冷的寒芒，直指城外那片灯火隱约的军营，“好，传令三军，整备兵甲，待子时三刻，开城出击，直奔贾璋大营！”

“此战，破釜沉舟，不胜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