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李彦成用废太子、另立皇储来引发世家內訌。
许清用前大理寺卿张文柏一命,换取世家內部的统一战线。
李彦成则命李霽暂任大理寺卿,避开许清一家,重审世家旧案,再次挑拨世家內部的关係。
现下,许清用一个毫不在意的庶子许子枫的命,再次爭取世家对他的追隨。
齐司延接著说道:“年前许清压许子枫前来负荆请罪之后,便与之断绝了父子关係,將其移出了许家户籍,此次许子枫行刺王爷,说是要报昔日王爷冤他入狱之仇,既有合理的动机,又牵连不到许家,算是一招好棋。”
他言语里有对许清心机的客观肯定。
若其是近来才和许子枫断绝关係,再让许子枫去行刺,其中能做的文章便多了。
可他偏偏半年前就將许子枫除户了,一颗棋子静放了半年,撇清了是为刺杀李霽而为的行为。
毕竟,半年前,李霽还是被幽禁王府,不得李彦成重用的状態。
江元音瞭然,顺著这个思路分析道:“所以李彦成此番不问罪许家,一是因为许子枫已被移出了许家的户籍,难以问责,二是担心世家因此沆瀣一气,更加团结,就似年初张文柏入狱一般?”
她越说思路越清晰:“而若他不问罪许家,却严处户部尚书之子,必会引起世家不满。”
她说著却又自己否定了:“应当也不会,无论如何,许子枫当场命毙,许清已『痛失』一子,足够堵住世家们的嘴了,甚至他们还会觉得他大义凛然,为了护住世家,剷除王爷。”
“不好!”她紧张起来,“今夜他们会不会再探王府,取王爷性命?!”
李霽一旦活下来,便会继续“查案”,他们不会想李霽活下来。
齐司延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今夜我已经安排了足够的人手候在王府,你且安心,定不会让他们再得手。”
末了,嘆息补充道:“怪我近来心思都在襄国与边境动盪上,此次狩猎只关注了李澜,才给了许清可乘之机,疏忽了王爷的安危,才使得王爷伤重。”
“侯爷已经做得够好了,”江元音重声强调:“侯爷每日忙得不可开交,又非是生了三头六臂,焉能事事掌控?我们都不想看到王爷受伤。”
“好,阿音不怪我便好。”
“我怎么会怪侯爷?”江元音这才有些气恼地扔了手中的帕子,直抒心中的不满,“在侯爷心中,难道仍觉得我会在意其他人多过在意你吗?”
他好像总是习惯了为她心中所在意的事情让步。
每每有危险时,总会先保证她心中在意的人无恙。
例如在苗疆时的阿粟,后来知晓她同李昀璟互通了心意,行事时也会顾及到李昀璟。
再比如,这次皇家狩猎,承诺会见机行事,保住李澜性命。
这让她心口一阵揪疼,不许他胡思乱想地出声表態道:“是,我在意王爷、在意璟儿、在意阿粟,乃至於清秋、雪燕、沉月、青鳶……等等,这些用心对我的人,我都会在意。”
“可这世上,我最在意的永远只会是侯爷一人,”她不顾他身上湿漉漉的水汽,自他身后圈抱住他的脖颈,郑重地向他承诺道:“如果未来有任何需要二选一的选择,我不会犹豫,我都选你。”
江元音比谁都清楚,他们有多不容易,才能携手走到今天。
齐司延给足了她安全感,在面临任何选择时,从未放弃过她。
她当初要南下,他便可以放下汴京、放下侯府。
一路走来,他都在心疼她,心疼她的过往、遭遇、处境,但分明他才是更惨的那一个。
他父母亡故,在这世上已没有血脉亲人。
不似她,有护她的叔父李霽,真诚待她的阿弟李昀璟。
他对她从来都义无反顾,她又怎么会捨得让他“被挑选”?
齐司延听著,一颗心比浴桶里的水更炙热。
他倏地睁眸转身,一手撑在浴桶边缘,一手扼住她的后脖颈,吻上去。
不必言语,交错的呼吸自会融匯彼此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