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霽认真听完后,確切问道:“敢问皇上,这大理寺卿一职,需要臣暂代到何时?”
李彦成没瞒著,坦然道:“今年秋考之前,现下才三月,你还有大半年的时间来翻案重审。”
李霽面露难色:“可皇上不是说,那些冤假错案,数不胜数,半年之年臣恐怕无法全部翻案重审。”
“当然不是要你全部都翻案重审,”李彦成伸手,自桌上拿过早就备好的捲轴递过去,“朕要重审的案件,都罗列精简出来了。”
曹学良上前,从李彦成手中接过捲轴,再转交给李霽。
李霽接过捲轴,並不似从前在李彦成面前那般隨意,而是恪守规矩地请示道:“请问皇上,臣现下可能展开瞧瞧?”
李彦成頷首:“既给你,便是让你瞧的。”
李霽展开捲轴,一目十行地扫阅。
没甚意外,上面皆是与如今朝堂上的世家有关的案件。
他带著答案,从头看到尾,却没有发现他要找的答案。
那便是李彦成罗列的捲轴里,並没有同安国公许清一家的案件。
牵扯的眾多世家,也並不是最位高权重的那一批。
李霽再仔细一品李彦成的话,其用心便清晰明了了。
因为在张文柏“刺杀棲梧公主”,自縊於狱中后,各世家都谨言慎行了。
李彦成这是挑不著对他们动手的理由了,便著手找理由了。
他从齐司延那得知,李彦成在准备扩大今年秋考的过考名额,为的是在除了这些世家后,在朝堂上培养自己的人。
这些人,只能从无权无势,无背景的寒门之士里选。
所以李彦成让他暂任大理寺卿一职至秋考之时的意思是,让他把朝堂打扫乾净,腾出位置,给秋考选拔出来,再顺利通过殿试的人。
其目的,是要给朝廷换血。
李彦成静候了一阵,方才开口问道:“清晏,可有信心在秋考之前完成?”
李霽没有给出肯定的答案,而是反问道:“皇上既確定这些是冤假错案,可是已经有掌握的证据了?”
他又试探地补了句:“若是已有证据,无需等到秋考前,臣只需一月,便能將这些案件全部重审完。”
李彦成摇了摇,直直地盯著李霽,咬字清晰,耐人寻味道:“证据,需得清晏自己去『寻』。”
他特意加重了“寻”字的发音,暗示得很明显。
以李霽这些年替他办过的事,不必明说,李霽也会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李霽当然懂。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管这案件的审理合不合理,那些人到底有罪没罪。
只要他想让人有,那些人便有。
李霽收好捲轴,起身朝李彦成俯身行礼:“臣明白了,臣一定会尽心尽力,不负皇上所託。”
李彦成轻“嗯”了声,又示意曹学良將他早就擬好的詔书递给李霽,不打算给他一点缓和准备的时间与机会,说道:“你即刻去大理寺上任吧,今日便好生熟悉下大理寺,带上些你用著趁手的人,找找你要的卷宗。”
他决定要让李霽就任大理寺卿,便没想过要在早朝公布此事。
要是走个正常的就任流程,又是一场唇枪舌战,他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烦闷得很。
就是要先斩后奏,不给他们一点反应的时间。
李霽躬身行礼,非常配合:“臣,领旨,这便告退,动身前往大理寺,替皇上分忧解难。”
“嗯,清晏,有些事有一不可有二,朕对你的信任,只此一回,你可莫让朕失望啊。”
李霽將头垂得更低:“臣不敢。”
当晚,大理寺的卷宗室,直至深夜,依旧灯火通明。
李霽支起单腿,懒洋洋地坐在软榻上,看著面前乔装打扮一番,“潜入”这的夫妇俩。
正是齐司延与江元音。
先前李霽还被“幽禁”王府时,他们俩在得到大的消息时,也会这般装扮,潜入王府,交流新的消息。
现在亦是如此。
李霽说完李彦成找他谈话的內容,齐司延说完襄国胡人或许时局动盪。
三人一交流,对李彦成的心思目的,已经摸得清楚。
李彦成这一辈子,都在“离间”身边的人,生怕身边的人联合起来对付他。
可失道者寡助,他辜负了他身边的所有人,这些人註定会因为他而联合起来。
他身边,终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