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也没料到,“大理寺卿”这一职,一搁浅便是两个月。
一开始群臣日日奏请,生怕这个香餑餑落到旁人手中。
可李彦成回回打马虎眼,一句“再议”,说了一次又一次。
他不同意世家举荐出来的人员,却也没有安排自己的人顶上,因此世家们也没有发作的点。
这两个月,整个朝野上下,都处在一种流於表面的和平里。
自从张文柏自縊於狱中,所有世家便超乎一切的团结,唯许清马首是瞻。
大家谨言慎行,不给李彦成任何借题发挥,针对他们的理由。
所以哪怕李昀璟依旧被禁足东宫,也没人再对李澜下手。
他们已经换了策略,像李彦成要揪他们的错处一样,他们也在等李彦成、李澜做出不合理的事。
任何一派都秉承著“敌不动、我不动”,暗暗较劲。
而这样的“平静的混乱”於齐司延而言,最是忙活自己的事的好时候。
他同安允怀来信,互通汴京与南方的情况,“帮助”其在江南布局。
也送信与边境的將士,了解边境情况,蓄势待发。
期间还逮住了个燕国派来的细作,审讯不出內容,却用手段保住了他性命,没让他寻了短见,就在云鹤观后山的暗室,以备不时之需。
只等著世家一倒,汴京一乱,可將各方势力引入汴京。
届时,便是李彦成的死期。
三月,春暖开。
侯府。
自从元宵节遇刺过后,江元音对外都是称“受到了惊嚇”,在府中静养。
大家都在静默蛰伏,伺机而动。
这日,青鳶回来了。
带来了远方故人的消息。
青鳶风尘僕僕,大步迈入青松院。
江元音得信,眼角眉梢里都是掩饰不住地欣喜,连一贯沉静的沉月,都神采飞扬。
上次江南一別,江元音等人赶回汴京,青鳶送阿粟回到嵐州枕瀧。
当时江元音便嘱咐了,让青鳶在嵐州枕瀧多待些时日。
一来当时是年关,不想她新年佳节,一个人在赶回汴京的途中。
二是知晓阿粟陷在不能隨她到汴京的失落中,以及在嵐州枕瀧守宅的清秋、雪燕,知晓她突然又折回汴京,把她们俩个留在嵐州了,估计要哭鼻子,想要青鳶安抚下他们的情绪。
三是齐司延交代了些要在江南办的事与她。
是以,这一別,竟然將近三月。
青鳶朝江元音俯身行礼:“夫人,青鳶回来了。”
晴嬤嬤讶然的打量著这一身劲装的青鳶,近乎下意识地纠正道:“现在不能唤『夫人』啦,要唤『公主殿下』,你是……”
“无妨,”江元音制止了晴嬤嬤,介绍道:“这是青鳶,和沉月一样是先前在我身边侍候的人,都是自己人,无需纠结这些礼仪。”
晴嬤嬤一听是跟沉月一样侍候江元音的人,立马点点头不知声了。
两个月前,沉月“咻”地一下飞到二楼把人揪下来的画面还歷歷在目。
她算是明白青鳶为何一身劲装了。
江元音扶了青鳶一把,隨即冲她介绍晴嬤嬤道:“这是晴嬤嬤,曾在先皇后宫里侍候,我年初入宫小住,皇上恩赐了晴嬤嬤跟在我身边侍候。”
青鳶捕捉到了关键点,对这张陌生的脸孔,便多了几分提防。
是宫里的人,那她不能当著她的面提江南的事。
青鳶朝晴嬤嬤稍稍俯了俯身,不再出声了。
江元音会意,冲晴嬤嬤道:“我有些口渴无味,嬤嬤去后厨帮我做些汤水甜点可好?”
晴嬤嬤眸光暗了暗,点点头:“是,奴婢这就去。”
晴嬤嬤离开后,屋子里便只剩下了江元音、青鳶与沉月。
江元音主动给她倒了茶水递过去,询问道:“你这一路回汴京可还顺利?没遇著什么事吧?大家一切可好?雪燕和清秋那两个丫头,有没有怨我?阿粟和清秋还在学江南话吗?”
青鳶双手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江元音细心地为她又添了一杯,莞尔浅笑补充:“我问题太多,你喝够了再慢慢回答。”
青鳶连饮了几杯,润了喉,一一答道:“回夫人,我从嵐州枕瀧入京,共赶了十七天的路,一切顺利,未有事情发生。”
“枕瀧宅中一切都好,雪燕与清秋打理得仅仅有条,府中一切都按照夫人先前去柳州之前的要求,修缮好了。”
“雪燕和清秋得知夫人回了汴京的消息,从年底哭到了年初,並没有怨过夫人,只是在我启程返京的时候,托我带话给夫人。”
“她们让我问问夫人,可允许她们来汴京寻夫人?若是不允,她们会守好枕瀧的宅子,等候夫人归去。”
末了,青鳶抬眼看向江元音,半响没有再言语。
江元音还沉浸在雪燕、清秋言语带来的伤感中,见青鳶这副神色,心下一沉,紧声问道:“阿粟怎么了?”
她问的所有问题,青鳶都回答了,独独没提及阿粟。
又摆出欲言又止的模样,她不得不多想。
阿粟……出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