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为、名利、权势,并非是每一个人的追求。
“无论烟尘郡主做出何种选择,我都会义无反顾的支持你。”
有些东西,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直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再等到失而复得,才能让人明白自己追求的是什么。
黄烟尘将手中圣剑归鞘,眸绽桃,仿佛回到了还在天魔岭武市学宫的时候,没有那么多烦恼,也没有那么多身不由己的苦衷。
“我不想参加界子宴,也不想当东域圣王府的继承人了,林岳,你愿意随我放弃一切,离开这里,去过与世无争,闲云野鹤的生活吗?”
张若尘怔在原地,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看着黄烟尘眼中的期待,他很想一口答应下来,抛下仇恨,抛下与池瑶的恩怨,带着黄烟尘,回到天魔岭,回到云武郡国,泛舟洛水上,隐居山野间。
但,他说不出口,八百年前刺在他心口的那一剑,每每想起仍是撕扯着灵魂,让他从噩梦中惊醒。
黄烟尘从他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眼神变得落寞,手中的圣剑掉在地上,失魂落魄的转身,化作一道流光逃走了。
泪水被风吹落在书山脚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泽,其中咸甜苦辣,难有旁人知晓。
张若尘见到这一幕,心口一阵绞痛,仿佛在这一刻失去了人生中极为重要的一个人。
望着黄烟尘远去的背影,他终是无法坐视不管,担心黄烟尘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
将掉落的圣剑捡起,他追了上去。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紫茜松了一口气,与阿乐对视一眼,脸上露出轻笑。
夏少阳皱起眉头,略带困惑道:“黄烟尘不是张若尘的未婚妻吗?怎么这么快就和这两仪宗的林岳爱得死去活来。”
他看向黄神异,黄神异亦是摇头。
他又不懂女人,女人只会影响他拔剑的速度。
圣书才女站在书山之巅,看到这一幕,亦有些唏嘘。
从殒神墓林归来后,她对林岳的身份就已经有所怀疑,暗中调查过,发现了诸多疑点。
此刻见黄烟尘与林岳的反应,心中已是猜出了大概。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情之一字,实在是让人难懂。”
她轻叹一声,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出一道墨衫身影,心中顿时慌乱,环顾四周,发现无人关注她,这才放下心来。
……
书山巍峨,神台城则是一如往日般古朴。
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
正阳楼,立于城中最高处的神台山顶,楼高八十四层,耸立数百丈。
楼下,有少年人鲜衣怒马,修为大多不高,未至鱼龙境,没有得到参加界子宴的机会,便纷纷来到这神台城中最高处,试图登楼远眺城外的书山。
天气说来古怪,书山那边天空一碧如洗,烈日当空。
神台城这头却汇聚起薄云数层,时至深秋,仍有闷雷传出,不多时便下起了如弦秋雨,时断时续。
一柄绿萍油纸伞,从山脚沿着石阶走来。
正阳楼下来了不少摊贩,沿山道摆下了琳琅满目的商品。
近来秋雨绵长,也有卖伞的老妇人不辞辛劳,背着画工精致的雨伞售卖。
只是今日登山的武道修为大多不俗,又多是年轻人。
除了少数附庸风雅者,却是没有几人在雨伞前停留。
青萍伞下,白裙女子停下了脚步,隔着朦胧烟雨,迟疑了片刻,朝着那卖伞的老妇人走去。
老妇人见有人靠近,抬头问道:“姑娘,你需要什么?”
秋雨不大,一个人也打不了两把伞,老妇人只当她来为同伴买伞。
今日上山的年轻男女可不少,为心仪的男子送上一把精心挑选的雨伞,也算是颇有情调。
只是小姑娘还是太过单纯,送伞哪有共撑一伞来得有情调,只是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俊俏贵公子,才能配得上这谪仙般的美人儿。
“这个怎么卖?”
洛水寒从伞篓中拿起一把伞,伞面上画着戏水鸳鸯,羽毛分明,眼瞳通透,活灵活现,看起来倒是出自大家之手。
“十枚银币,姑娘眼光真好。”
她早已用不到银币,空间戒指内的灵晶倒是不少,但银币不过三枚。
可一枚灵晶,不是一个没有武道修为的老妇人该拥有的,幼童持金行于闹市会惹来旁人觊觎,眼前的老妇人也是如此。
“此伞出自城东的学藏先生之手,上面的画是他亲手画的,十枚银币,姑娘买下绝对不会亏的。”
来了半日,伞没有卖出几把,老妇人似乎很想做成这笔买卖,竭力说着好话。
“鸳鸯忠贞,双宿双飞,寓意是极好的,自己平日使用,或是送给意中人都非常合适啊。”
洛水寒有些为难,她是真的喜欢这把伞。
“十枚银币,这把伞我替这位姑娘买下了。”
合身的墨衫那日被恩将仇报的才女穿走没有归还,从山脚下走来的青年今日难得换了一身白袍。
少年最俊不过白袍,与白裙女子站在一起,却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十枚银币,一个不多,一个不少的落到老妇人的手中,惹得她满脸笑意,不断说着好话。
“鸳鸯伞下双宿双飞,正合适咧!”
雨伞被青年撑开,雨水落到伞面上,上面的鸳鸯像是活了过来,透着光影,竟在游动,当真是奇妙。
老妇人话音刚落,掌心中一沉,定睛一看,竟是两枚朝廷制式的金币。
两枚金币,抵得上两百枚银币,她卖伞一日也未有这等收获。
青年人将手中的鸳鸯伞挪到了女子头顶,又伸手主动收起了那柄青萍伞。
两人共撑一伞,朝着正阳楼走去。
老妇人小心翼翼的收起金币,抬头恰好看到这一幕,嘴角堆起笑意。
姑娘是个单纯的,好在公子懂得情调。
佳人一双同撑一伞,才该是这把鸳鸯伞的用法啊。
“今日赚了不少,回头倒是可以替学藏先生买一批上好的纸张。”
正阳楼八十四层,前四十层任何人都能攀登,往后二十层,则只有天极境才能登楼,再往后二十层,鱼龙境方能登楼。
至于最后四层,不是身份尊贵或修为高深者无法登临,自然也看不到神台城中最美的风光。
通往后四层的阶梯处有两仪宗的弟子把守,同时有阵法守护。
洛水寒取出东域圣院圣徒的令牌,把守的弟子这才放开了通道。
“两位,正阳楼顶层今日有圣者观礼,你们只能到八十三层。”
与前八十层人流如织不同,正阳楼的八十三层除了帝一与洛水寒两道身影外,竟是再无旁人。
有资格登楼至此的,也自然有资格去参加界子宴。
“洛姑娘怎么没去参加界子宴,以你的实力,即便争不了界子,其余三等座位总归是有一席之地的。”帝一淡笑问道。
“你不是也没有去吗?”
“我已经是半圣了,参加不了界子宴,不然还真想去凑凑热闹。”
“原来如此,那倒是可惜了。”洛水寒点点头。
空气变得沉默。
“你……怎么会来这里?”
“因为它。”帝一摊开手掌,掌心中是一块鸳鸯玉佩,“你之前说,只有你能够察觉到两块玉佩冥冥之间的感应,现在有第二个人了。”
洛水寒怔了怔,取出自己的那一块玉佩,两块玉佩久别重逢,闪烁着通透的荧光。
“鸳鸯成双成对,也许本就该有两个人能够感受到它们的神奇。”
二人四目相对,青萍伞和鸳鸯伞被立在了一旁,帝一缓缓握住了洛水寒凝脂般的手,温润柔和,此间难得。
“所以,你不去参加界子宴,难道是因为知道我要来?”帝一调笑道。
洛水寒微微摇头,指了指头顶,露出略显狡黠的笑意。
“当然不是,正阳楼顶今日诸圣论道,我是随虚祖来此的。”
帝一闻言顿时愣在原地。
洛虚也在正阳楼,那自己不是拱别人家白菜被抓个正着。
好在今日界子宴,神台城内禁止动手,黑市诸圣也在神台城内外,想来洛虚还不至于对他出手。
只是多少有些心虚,总觉得背后有一道目光在盯着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