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操作的地点不再是石砧。
他快步走到庇护所的墙角,那里有一块他专门准备的,被他废了好大力气半埋土里,又用水冻结根部的大木桩。
木桩的中央,被他预先钻出了一个深孔。
他将钻头的引导尖,精准地插入木桩的孔洞中,灼热的金属接触到冰冷的木材,发出了“嗤”的一声,并冒出一股焦糊的白烟。
钻头被牢牢地固定住了,只剩下那两个巨大的扇形“刀翼”暴露在外。
他从水桶里,拿出了两根早已浸透了水的,长约一米半的粗壮桦木棍。
浸水不仅能防止它们被瞬间点燃,还能在接触滚烫金属时,产生一层水蒸气膜,起到隔热的作用。
他将第一根木棍,水平地、从前方,死死地抵住其中一个刀翼的外缘。
然后,他又将第二根木棍,同样水平地从后方,死死地抵住另一个刀翼的外缘。
此刻,从上往下看,这两根木棍和钻头的两个刀翼,形成了一个如同风车叶片般的、十字交叉的结构。
“嘿!”
他发出一声力竭的嘶吼,将全身的重量和力量,都灌注在这两根木棍之上,以钻头为轴心,开始进行一次水平的逆时针推拉!
“咯吱——吱嘎——”
那两个巨大的“刀翼”,在他的蛮力之下,它们不再处于同一个平面,而是被赋予了一个轻微的,但足以在旋转时引导冰屑向上的螺旋角度!
塑形,至此完成!
他看了一眼所剩不多的木炭,知道最关键、也最容不得失误的热处理阶段到了。
他开始进行第九次,也是最后一次用于塑形之后的关键加热。
“接下来的两步,淬火和回火,将是决定这块钢铁最终命运的时刻。”
“锻造,赋予了它形状,而热处理,将赋予它灵魂。硬度与韧性,这对矛盾的特性,将在这冰与火的洗礼中,彻底达到最终的平衡。”
这一次,他需要的是绝对精准的温度控制,是属于铁匠最精髓的“看火”技艺。
他将成型的钻头,平稳地放入炉膛,他不再猛烈地鼓风,而是以一种轻柔的节奏,一下一下地推拉着风箱。
他等待着,等待着钢材内部晶体结构发生改变的那一个完美的“相变点”。
终于,整个钻头呈现出一种均匀的,不深不浅的如同樱桃的红色。
“就是这个温度!”
他抽出钻头,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将其垂直地、猛地刺入到旁边那个早已准备好的、装满了冰水的铁桶中!
“滋啦——!!!”
一声仿佛滚油泼入寒冰的巨响!伴随着浓厚的白色蒸汽瞬间爆发,将他整个人都吞噬!
淬火完成。钻头获得了无与伦比的硬度,但也变得像玻璃一样脆弱。
他小心翼翼地将其从水中取出。钻头已经变成了灰黑色,表面覆盖着一层细密的氧化皮。
他用斯坦送他的天然磨刀石,沾着水,耐心地、反复地研磨着钻头两个刀翼的刃口部分。
他不是在“磨刀”,而是在“抛光”,将那层黑色的氧化皮磨掉,露出下面闪亮的钢材本体。
接下来,是赋予这根冰钻最后的一个流程——回火。
他将炉膛里剩下的、最后的一点木炭拨到炉膛的一侧,用风箱轻轻吹旺,形成一个温度较低的“余温区”。
将淬火后的钻头,放在锻炉的另一侧,只让它接受微弱的辐射热,进行极其缓慢的低温加热。
他再次死死地盯着那片被打磨过的,银白色的金属表面。
“淬火,是将钢的硬度提升到极致,但代价是内部充满了毁灭性的应力,让它变得极脆。”
“而回火,就是一次精准的‘退烧’,通过一次可控的低温加热,释放掉一部分应力,用一点点的硬度,换回至关重要的韧性。”
“而判断回火温度的唯一标准,就是钢材表面形成的这层氧化膜的颜色。”
在几分钟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片银白色的表面,仿佛拥有了生命,它开始慢慢地均匀“变色”。
先是染上了一层极浅的淡黄色……然后,颜色加深,变成了成熟麦秆般的稻草黄……紧接着,一抹褐色开始出现,如同在白纸上滴入了一滴咖啡……
当整个刃口区域都呈现出如同烤面包般的褐色时,他立刻将钻头抽出,放在一旁让它在空气中自然冷却。
回火完成。他看着眼前这把造型原始,布满锻打锤痕,但刃口却呈现出漂亮回火色泽的冰钻头时,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他此刻心中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如同创世般的巨大满足感。
看了一眼炉膛,里面的木炭,已经燃烧殆尽,只剩下一点点红色的余烬。
燃料,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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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成品是类似这玩意的放大版。该古董价值4张月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