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包干制度,最后的安稳!
纸上谈兵的制度,往往越是朝着宏大方向铺展,越有参考价值。
因为听取者只需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思考这套制度的特殊点,就能从中提炼出具有实操意义的措施。
只不过刚开始,程野还刻意按捺着输出速度,尽量让每句话都清晰易懂。
可越往后说,思路就像被疏通的河道,愈发顺畅清晰。
一条条天马横空的想法说出,那些关于片区划分、权限制衡、奖惩梯度的细节,仿佛早就储存在脑海里,只待此刻倾泻而出。
江川低头盯着纸面,右手握着钢笔的动作已经快成了残影。
半步超凡,恐怖如斯!
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几乎连成一片,竟真能跟得上程野开口说话的速度,连那些临时补充的细节都没落下。
不知何时。
丁以山已经从躺椅上完全站了起来,悄无声息地走到办公椅后方。
他没有打断,只是目光死死定格在开着免提的防务通上。
眼神锐利的仿佛想要穿透电波,看到另一头正侃侃而谈的年轻人。
“这就是我初步构思的包干制度。”
程野的声音带着一丝微喘,长时间的高强度思考输出难免有些疲惫,“可能还有很多不足,需要结合实际情况不断细化规则,但这得有更多迁徙者的具体数据才能完善。”
说完,他攥了攥有些发烫的防务通,瞄了眼时间。
好家伙,不知不觉竟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五分钟。
他忽然有点心虚,这么狂暴地输出观点,不会引起检查站的怀疑吧?
毕竟前身在内城可是公认的废物,从来没接触过任何关于管理知识。
为什么他出了外城,忽然就和开窍了一样,能对建设规划、制度设计侃侃而谈。
然而转念一想,程野又放下心来。
比起他知道这些,武力上的骤然提升难道不更奇怪吗?
一个曾经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短短三个月就变成了能干掉高级融合体的肌肉猛男。
只要有心人稍微查一查,就会发现其中的变化有多么恐怖。
然而这些变化都没有引来他人怀疑,那“懂得这些知识”就再好解释不过了。
毕竟展现在外人眼里的他,就是一个很爱看书、爱琢磨的人。
病房里送来的那么多书籍,就是最好的证明!
“好的,程检查官,我已经将您说的全都记录了下来,会立刻交给站长审阅。如果有更进一步的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同步给您。感谢您对检查站公务、对幸福城发展的支持。”
桌面上摊开的二十几张白纸写得满满当当,字迹因为记录过急微微发飘,却字字清晰。
江川停下笔,不假思索的说出了套话。
这些套话说得流畅自然,毕竟跟在丁以山身边这些年,迎来送往的场面见得多了,早已形成本能。
“那行,有进一步消息记得联系我,麻烦你了。”
程野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随后便是一阵电话挂断的盲音。
最后一句客气的“麻烦你了”,才让江川后知后觉地回过神,自己刚才面对的是程野,不是检查站内的五期、四期检查官。
“大人.”
“让开,让我看看。”
丁以山眉头蹙成一团,一屁股坐在办公椅上,抓起桌上的记录纸,从第一张开始翻看。
他下意识地想提笔在上面标注,手落下去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这是原稿,连忙收回手。
“去给我把这些全部复印十复印五十份!”
丁以山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快点,先复印好一份拿上来给我。”
“是!”
江川心中一凛,他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丁以山露出这种神色了。
快步带着资料离开,好在站长楼的一楼就有小型复印机,操作起来很方便,很快便复印出了一份。
丁以山接过还带着油墨香的复印件,拿起笔就飞速勾画标记起来。
人的思路就是这样。
一旦打开,就会进入一种奇妙的“心流”状态。
在这种状态下,思维速度或许不会比平时快多少,但杂念会消失得一干二净,工作效率提升数倍都不夸张。
笔尖在纸上掠过,时而拉出一道长杠,在后面标上醒目的重点符号,这是基本已经达到可行且关键的部分。
时而圈成一个大圈,在旁边标记问号,这是需要进一步探讨和完善的内容。
时而直接在文字上用笔划去,打上错号。
程野知道的信息终究还是太少,远不如他这个站长掌握的全面。
所以这些计划中,约莫有三成不太实际,无法形成有效的制度。
但剩下的七成,却让丁以山不由得暗自惊叹。
如果说程龙将天赋全都点在了武斗、人格魅力和心性上。
那这程野,就是把天赋全都点在了智商和业务能力上。
他一点也不像程龙。
反而和检查站的初代站长,程龙的父亲,程野的爷爷。
程武,是同一类人!
难道还真应了那句话,天赋这东西是隔代相传的?
“包干,包干”
半个小时过去。
丁以山把二十几张记录纸翻得哗哗作响,纸张边缘都被他捏得起了毛边。
程野提出的区域包干制度像颗种子,在他脑子里生了根、发了芽,可就是差了点什么,让整个计划像座没打地基的房子,没法彻底落地。
还欠缺一些,还欠缺一个关键!
他烦躁地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鞋子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咯吱声,这声音像根刺,扎得他越发焦躁,他干脆弯腰脱下鞋袜,随手扔到墙角,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墙上的老式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每一声都像敲在他的神经上。
丁以山猛地转身,飞起一拳砸在挂钟上,那是他从旧货市场好不容易淘来的稀罕物,但此刻玻璃罩碎裂,指针歪斜,却是彻底没了声息。
连带着身上的衬衫领口,也像个勒紧的绳圈,让他呼吸不畅。
他一把扯住领口,猛地发力,布料撕裂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衬衫被撕成了碎片,扔在地上。
甚至裤子也被脱掉,整个人变成了近乎裸奔的状态,再无任何外物打扰。
太痛苦了。
这痛苦不是因为包干制度不可行,恰恰相反,是因为这套制度的执行难度实在太低了。
他甚至有种预感,就算他这个没什么“话语权”的检查站站长,明天在大会上拿出这个方案,当场被通过的概率都能高达九成以上。
可问题就在这里。
包干建设起了外城,包到最后,检查站就成了彻头彻尾的小丑啊!
这套制度将权力完全分润给了迁徙者,让检查站在整个过程中沦为工具人,既要协调物资,又要维持秩序,一分好处都捞不到,反而全都是甩不掉的责任、处理不完的麻烦。
这合理吗?
若是单纯作为幸福城的高层,丁以山觉得非常合理,牺牲一个检查站,成就整个幸福城的扩张,划算。
但他是检查站的站长,坐在这个位置上,要考虑的就不仅仅是整个幸福城的利益,还要考虑到检查站的存续,考虑到一百五十位检查官的何去何从。
等等
检查官的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