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致命的矛盾如鯁在喉……
他记忆中根本没有娶妻生子这一环,如何突然冒出这般大的儿子?
……
两少年被点到名,年长些的刘岱耳尖微红,握拳正要开口,却被刘硕笑著揽住肩膀:
“让叔父先说两句……”
“孤乃庶出,渤海王兄却是恆帝胞弟,身份特殊。”
“那些年,盯著王兄的人太多了,阿翁早逝,阿弟视王兄如父。”
“王兄本欲让阿弟先到孤这来避一避,可是阿弟怎么都要跟在王兄身边。”
“只是弟妹当时已身怀六甲,阿弟恐弟妹有失……”
“於是便托人將弟妹,送到了孤这平原王府中,以孤妾室的名义藏身。”
“这些年,孤一直拿两个侄子当亲生骨肉相待,可是弟妹死后,孤实在瞒不下去了。”
“阿弟也不必装作不知的模样,岱儿与繇儿不小了,该知道真相了。”
原来这齣戏的妙处在此……
这下刘方算是彻底听明白了。
他没有儿子,但是刘硕有啊。
虽然说是庶出吧,倒也真是捨得,送两个亲生骨肉给自己。
可这平原王忽悠自己的儿子,怎么就能忽悠成刘宠的侄子了呢?
刘方皱眉间,刘宠似乎看出来刘方疑惑,抚须笑道:
“贤弟可是忘了?当年借齐王后裔过继之名,才將贤弟身份暗度陈仓。”
行,这下全对起来了。
张让偽造的那个记载著“幼子刘方”的破帛上,有著这么一句:
“彼时桓帝初登大宝,梁氏专权,勃海王將幼弟养於渤海王府,对外称府中幼子乃宗室过继。”
也就是说,名义上,他还是刘宠的弟弟。
这时,宗正刘宽也附和道:
“正是如此,玉牒之上皆有记载。”
刘方抬眼望去,见他眼角细纹里藏著笑意。
那案几上摊开的宗室玉牒,“刘方”二字墨跡犹新。
汝是宗正,有没有不全是汝说了算么?
就算这些都能论上,汝刘宽为何称呼孤为贤弟呢?
都是老狐狸,只要刘方皱一下眉,就会有下一句话等著他。
“某与威明公有同窗之谊,代师收徒之事已告知於某……”
好,刘方继续皱眉,下一位该谁了?
案几突然发出闷响,刘郃手掌重重按在案角:
“贤弟可还记得,幼时某还曾抱过贤弟……”
烛光映得他鬍鬚微颤,倒真像是忆起旧事的感慨。
刘方嘴角动了动,终究没说出骂人的话。
孤是记不得了,汝说有就有罢。
最后起身的刘猛,对著刘方躬身长揖:
“猛痴长几岁,这些年多得元义公照拂……”
话到此处忽然顿住,可刘方听明白了。
刘猛意思是,这些年庇护党人的功劳,要分孤一半唄。
虽然说这是两世为人的第一次和刘猛对话,但是都这样了,认了。
“诸公真是……”
刘方目光扫过殿中各人神情,似笑非笑,哑然嘆息:
“教方恍如隔世了。”
不是鸿门宴,更胜鸿门宴。
戏都唱到这了,刘宏该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