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p>

凤翎指指春华刚要开口，荀朗却已笑着解释：“你让我带回的，做家事的帮手。”</p>

凤翎一窘，她该想到的，他才不会傻乎乎带着秦骏达的小表妹来，反而会把她打下的“明桩”顶在前头，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p>

“我……”</p>

季玉吓了一跳。</p>

因为不待天子继续发问，荀相已轻轻搂过她吻了上去。</p>

天子傻愣愣坐在榻上接住了这俯身一吻。猛一看竟像极了一对小别胜新婚的美满夫妻，看得孙季玉羞臊不已。</p>

只有凤翎能感受到，这一吻虽停在彼此紧抿的唇上，却冷冰冰，没有温度，也没有情意。</p>

她和荀朗中间已经隔了一个算盘，只要推一推，对方都能立刻算出个子丑寅卯。</p>

凤翎彻底明白了当年姐姐说的“死人不问，活才受罪”的意思。</p>

如果可以“死人不问”，他们会不会永远停在那个桃绚烂的春日？她会不会怀揣着求之不得的美好幻想，长长久久安眠于地下？</p>

凤翎一生看够了真真假假的风月故事，只有凤鸣的那一个让她最是刻骨铭心。姐姐是她见过的最聪明也最愚蠢的人。姐姐的遗言，到此刻她才算明白了大概。凤鸣死前，只是想让她明白三点：</p>

第一，人这一辈子总得要死要活地犯一次傻才算圆满。</p>

第二，人要留着命，才能继续犯傻。</p>

第三，咬住自己的牙，谁也怨不得。</p>

凤鸣宁死也要让她明白这些，不只是因为自己是她唯一的亲人。也因为自己这个亲人，与姐姐一样是个痴。</p>

如今，凤翎的痴已经好了，她也阴错阳差地替自己又创造了一个亲人，有着一样的血脉，一样的眼睛。</p>

一吻终了，荀朗抬起脸。</p>

他并不惊讶地发现，凤翎的眼睁得大大的，目光清明，没有一丝一毫的迷醉，反倒藏了几分惊恐。</p>

荀朗看着她，脸色冰冷，也没有半点爱恋。</p>

凤翎明白，此刻，他们虽然顶了夫子娘子的夫妻名头，却实在并不想亲吻彼此。</p>

相濡以沫早已成了相敬如宾。相敬如宾当然是个好词，只叹凤翎从前不能体会它的好处。</p>

十多年过去了，她渐渐冷了头脑，也冷了心，学会了对他客客气气，不吵不闹。不是因为她变得温柔乖顺，而是因为她终于明白，荀朗这个人，是她“闹不着”，也不必“闹”的。</p>

情之一字，总是欠张三不还李四。荀朗却不是个愿意让别人亏欠的人。他总是对谁都算得清清楚楚，一文不差。</p>

对凤翎这个痴也是一样。</p>

凤翎从小就学不好算术。人情这笔账，她更是算不清，也不屑算清，后来，跟着他久了，她才渐渐懂得，算术是门保命的学问。</p>

有些人注定不该被扯上关系，硬要绑在一起，也只能是空耗彼此的生命。</p>

痴虽然治好了，恩义却还是在的。</p>

十年相伴，百条人命，两根断指……哪一个都是她还不起，还不清的。</p>

相会时的拥吻，并行时的牵手，都只是一个礼节，一种契约，一番情面，证明他与她还有不会破裂的牵绊，还有必需一起完成的事情。</p>

凤翎不知道荀朗是怎么想的，是否还觉得忍着恶心，耐着性子做出这些举动，能够让她的痴之心得到一些鼓励或者舒展。</p>

其实他大可不必再委曲求全，事到如今，她已没有半点幻想，每一回，都只求这种尴尬的例行公事能快点过去。</p>

忽然，尴尬的对视结束了。</p>

一抹笑爬上了荀朗的唇，原来他看见门口来了一位稀客。</p>

“啊，帝君殿下，别来无恙。”</p>

本书来自 品&书#网 /book/html/26/26785/index.html</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