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王仙芝和黄巢相互看了一眼,就由黄巢说道:
“老柳的想法很不错,也很可行,但却没有想过咱们现在的情况。”
“我军能如此顺利转入宋州,靠的是中原地区兵力空虚。而淮南地方,至少在淮河一线就有三万精兵,更不用说是庞大的水师。而我军固然兵马眾多,可所编的水师却基本都是商船,如何能在淮水上与淮南军爭锋?”
“咱们这些人都是陆上好汉,到了水上,不习水,要是船毁了,连跑都没地方跑。”
“所以咱们现在的情况去江淮,胜固然霸业可期,可败了,那就直接葬身鱼腹。”
“你们怎么选?”
黄巢一番话直接把大伙说哑火了,也不哎声。
那边人群中的另外一个票帅,雄壮的李重霸,直接对上头的王仙芝说道:
“都统,打哪里你说个地方,咱们大伙跟著你走!哪都行。”
“因为不论打哪里,最重要的就是要快!这些日子我发现了,对付那些各怀怪胎的诸藩军,那就是要快!只要咱们足够快,他们根本反应不过来。而像咱们之前在泰沂地区那样,慢得和乌龟一样和朝廷打攻坚,那就是以短较长,焉能不败?”
“不过咱们这败啊,也败得好,不经歷这样的大败,如何才有这般追隨的老兄弟?不经歷这败,我们如何能找到正確的战法?”
眾人纷纷点头,甚至最早提及要打宋州的王重霸,也点头称是。
最后,李重霸再次望向王仙芝,认真说道:
“所以都统,你拿个主意!”
眾人也纷纷鼓譟,向著上头的王仙芝:
“是啊,是啊,我们都听你的。”
王仙芝压了压手,考虑了一下,说道:
“黄兄弟,李兄弟说得都好,都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宋州我们不打了,不仅不打,这一路只要遇到坚城咱们都放过,不要在乎一城一地,打下城后,也不要分兵,部队获得补给和人员补充后,直接放弃城邑。”
“诸位你们见过蝗虫吗?”
“他们为何可怕?就是到了一地就吃光一点,最后留下的人只能饿死。』
“而咱们草军要想搞垮庞大的朝廷,就得和蝗虫一样,我们聚在一起,一路向前,所到之处摧毁朝廷的驛站、县邑,只要咱们席捲的范围越大,朝廷最后就会越虚弱,到时候咱们把中原打得稀巴烂,在战爭中锻炼出一批精兵,然后咱们再向南,到那里获得补充。”
“到时候,中原成为荒芜,朝廷还能有兵马调动来攻打我们吗?而等咱们依靠江淮的资財发展起来,那就是咱们北上长安的时候!”
眾票师议论纷纷,其中毕师鐸喊道:
“都统,咱们不是去打去长安吗?这意思是,咱们最后还是要打去江淮啊。”
王仙芝摇头:
“以咱们的实力,打不进长安,连打个洛阳都费劲。我之所以要向著洛阳和长安打,就是做给朝廷看的,让他们不断將兵力集中在两京一带,而咱们再调转马头,向著其他兵力空虚的地方挺入。”
“这就是兵法所说的,致人而不致於人。”
“所以咱们不打宋州,咱们就此向西北,杀向洛阳!让那些狗官兵在我们后面吃灰!”
可在上面一句话说出口时,就有不少票帅愣住了,只因为他们熟悉的那个都统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可看到如黄巢、柳彦章、李重霸、柴存这样的大票帅都没有反应,这些实力小的更就没话说了只是將心中疑惑埋在心里,便隨一眾票帅们纷纷鼓譟喊道:
“杀向洛阳!”
“杀向洛阳!”
杀气凌冽,如霜似雪。
乾符三年,五月十六日,当留在陕州一个月的赵怀安,在收到汴州那边十三叔送来的情报后,
终於晓得草军已横扫宋州,之后便北上汴州。
此时,裴与赵怀安对坐,品著小光山,也看著送来的情报,心中一惊,可却见到赵怀安老神在在,忍不住问道:
“赵大,你这是一点不担心草军拿下汴州吗?”
赵怀安噗一笑,隨后反问道:
“那草军连兵力薄弱的宋州都没去打,会去打有兵十万的汴州?那些宣武军就算在不能战,但个体实力也是比草军强的。”
“草军除了部分核心,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活不下的农民和要发横財的盗匪,这些人没有战斗力的,所以草军的声势看著大,但整体实力是不如此前的。”
“王仙芝的核心老兄弟,被我一战而歼数千,之后又被我俘虏万余,这才过去多久?他上过战场的老卒哪里能这么快补充起来?”
“这也是军报中说的,这些草军北上一路,几乎是坚城一律不碰,行军速度极快。”
“就这样,还能打汴州?”
裴不是太懂军事,他这一次来见赵怀安也不是探用兵的,不过主要的人任务已经谈完后,他倒是有心多学学。
毕竟谁都看的出来,以后的世道要乱了。而自家明公能不能东山再起,也就看这些草军的了,
所以一听赵怀安將草军说成这样,当即慌道:
“赵大,那按你这么说,这草军是一点没有气候?”
赵怀安没有笑,而是嘆了口气,指著案几上的军报,说道:
“老裴,这信送到咱们这里已经过了六七天了。你信不,这会草军会放弃汴州,然后虚晃一枪,去打旁边的许州,而进了许州后,甚至又再虚晃一枪打东都畿。”
裴嚇了一跳:
“赵大,你的意思是说草军是要打洛阳?他们竟然有这样的胆子?”
赵怀安笑了,说道:
“老裴啊,这不是胆子不胆子的问题,而是草军完成了脱胎换骨。他们找到了对付咱们的办法!”
“那就是流起来,避实就虚,哪里薄弱就往哪里钻,以藩军那样各怀鬼胎,根本不会追。不信,你看看军报上,有说草军北上汴州的时候,宋州城內的宋州兵有没有从后面追击!”
裴翻升军报又看了一眼,果然没有记载。
赵怀安讥笑道:
“朝廷啊,这是遇到真正的麻烦了,过往他遇到的地方和叛乱,无不都是阵战,向此前的徐州军或者是更前的淮西镇,甚至更早的河朔。朝廷都能有优势,就是因为他到底本金厚,只要时间够,能组织起绵延攻势。而徐州军和淮西镇都是以一地而抗半个天下,最终都是必败。”
“可现在的草军,或者准確的来说,是流寇,他们一旦选择避实就虚,那情况就不同了。他们的兵力虽然不如朝廷组织起来的征剿军,但却比任何一个藩镇和州县要强得太多了,所以只要他们不断游动,那就能在地方形成压倒性的力量,到时候草军转战半个天下,打烂半个天下,朝廷还剩下什么?”
“所以啊,如果朝廷再不重视这个,不调集精锐成骑兵,草军迟早要把朝廷给拖死。”
说完这番话,赵怀安笑著举著茶杯,敬向裴。
而裴也举著茶杯,重复著那句:
“是啊,朝廷再不重视名帅良將,以后就怕是危险啦!”
说完,赵怀安和裴二人再没有任何,哈哈直笑。
而那边,赵六奔了过来,对里面的赵大喊道:
“大郎,杨復光那边喊人来让咱们过去,我打听了一下,朝廷派来了使者,直奔杨復光那边去的。“
赵怀安连忙起身,隨后握著裴的手,认真道:
“老裴,我去去就回,你放心。我赵大就是高使相下面的一个兵。他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这一次,你我两家定要精诚合作,终不使大帅见白头。”
说完这些违心的话,赵怀安让赵六、豆胖子、张龟年进来陪老裴,自己则带著王进和帐下都武土直奔杨復光的军营。
嘿嘿!原来长安你也会著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