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唐睿宗景云年间看似已经拨乱反正、时局平稳了,但实际上仍然动荡不安。表面上只是太平公主和李隆基这对姑侄的矛盾,但李旦大事骑墙的态度也让父子间关系微妙且危险。
裴耀卿作为相王府官,在这段时间内官职也是屡有升迁,直至开元元年便已担任长安令,但之后官运便停滞下来,等到开元十三年出任济州刺史因封禅知顿得宜而再次获得赏识,却又辗转于外州数年之久才得以归朝。
拥有如此阀阅资历,尤其本身又有足够的能力,按照正常的官场升迁规则,裴耀卿是足堪拜相的。
但其拜相的时间却一直推迟到开元二十一年,而且还是在关中旧雨、长安饥荒的背景下,唐玄宗因其屡进改革漕运之计,才终于痛定思痛的决定任命裴耀卿为宰相来改革漕运。
裴耀卿所主持的漕运改革很快便取得了巨大的成效,使得唐玄宗可以继续在长安趴窝,足不出户而长安也无复饥馑之忧。
但如此能干且廉直的裴耀卿,却在不久后便受累于李林甫与张九龄之间的政斗而被罢相。旋即杨慎矜、韦坚等盘剥之臣纷纷得用,在裴耀卿改革基础之上加重聚敛,将天下间民脂民膏纷纷搜刮到长安城中,以供君王挥霍享乐。
裴耀卿自不知短短时间内,张岱脑子里已经将其之后数年宦途履历都过了一遍,当来到坊中旗亭家的时候,又兴致盎然的笑语道:“无酒助兴,言亦乏味,着酒家速速送酒过来,我与六郎继续畅饮畅谈!”
张岱本身其实并不怎么喜欢饮酒,但见裴耀卿如此豪迈,便也陪着裴耀卿边喝边聊,只不过这酒家提供的酒水质量很一般,一股酸苦的酒糟味让人有些受不了。
张岱见裴耀卿也被酸的龇牙咧嘴,便又笑语道:“来日下官家中盛备酒食,再邀裴侍郎入邸尽兴。”
酒虽不好,但也能醉人,裴耀卿这会儿也已经醉意不浅,闻言后便摆手道:“宇文相公做派,我固然不喜。但张燕公风格、我亦难相吻合,我家自有筵席,你持酒来便好!”
张岱闻听此言,额头不免一汗,直叹这裴耀卿至今还未得大用,看来也不纯是圣人不喜欢他老子的老伙计,关键裴耀卿也挺能得罪人。就算早年间入朝,他这又不爽宇文融、又看不惯张说的态度,怕也得被踢出朝堂去!
坊中浊酿口味不佳,加上第二天两人还都要上朝,倒也不方便喝的酩酊大醉,因此在稍作尽兴之后便各归卧室,趁着酒意蒙头大睡起来。
第二天朝会乏甚可说,只是退朝后太常少卿韦縚特意找上张岱,与之一同策马返回皇城,途中便忍不住大吐苦水道:“眼下寺署中缺员不少,大小事务乏人监临。宗之你今仍具职此间,可不能厚此薄彼、专事宪台,闲来也要归视一番寺务啊!”
韦縚这么说倒也不是夸大,之前被张岱弹劾掉的薛縚在署中虽然大半时间也在摸鱼,但总归还能顶点场面上的用处。
如今薛縚罢职,整个太常寺唯他一人在挑大梁,而眼下圣寿也越来越近,韦縚专长还是礼祀方面,供乐这边则就有点无暇兼顾,而今年太常寺又进行了一些人员替换,一些新人业务还不是很熟,急得韦縚只能到处拉壮丁。
虽然张岱工作重心已经转移到了御史台,但既然老上司都已经发话了,他也不能置之不理,于是便保证自己上午忙完御史台事,午后便到太常寺去当直。
御史台这里,张岱主要的任务便是分察两部,刑部那里情况和昨天差不多,户部这里因为裴耀卿的缘故、配合度也是不低。
因此张岱此日分察顺利得多,返回台中报告之后,他便直往太常寺去了,连午饭都没来得及留下吃。
当来到皇城南面太常寺,张岱便见到众多车马人员涌入到官署中,他心中好奇,抬手召来一名吏员询问道:“这些车马队伍,都是哪里来的?”
“禀张协律,这些都是外州选进的伶乐音声人,将要助兴下月圣寿庆典!”
吏员闻言后连忙回答道。
他这里话音刚落,人群里便有一个年轻人大跳着挥手呼喊道:“六郎、张六郎!久违了,别来无恙啊!”
张岱循声望去,顿时一乐,只见这年轻人赫然是数年不见的诗圣杜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