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阮秀张了张嘴,一下子被问住了。
“姐姐,说你是他姐姐。”王朱偷摸著支招。
阮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也没细想,顺著王朱的话就脱口而出,声音却没什么底气:“我、我是他姐姐……”
“哦?”寧姚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她向前走了两步,逼近阮秀,微微歪头,打量著她通红的脸颊,拖长了语调,调侃道:“姐姐?是亲姐姐,还是……情姐姐?”
阮秀脑子里“嗡”的一声,脸颊瞬间红透,像熟透的果子,连耳根子都烧了起来,嘴唇囁嚅著,更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了,只觉得心跳得利害,又慌又窘。
寧姚见她这副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的模样,也觉得有趣,但看她实在羞得厉害,便也不再继续逗她,失笑一声,语气缓和下来,解释道: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叫寧姚,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找阮大师打造飞剑,暂时在陈平安这里借住几天,你放心好了,我不喜欢他。”
她这话说的无比坦荡,起码到现在为止,她还是不喜欢的。
原来只是借宿……是来找爹爹打造飞剑的……
阮秀闻言,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猛地落回了实处,长长鬆了口气。
方才那般故作强硬的姿態鬆懈下来,脸上又重新露出了温柔又有点娇憨的笑容,连忙道:“原来是这样,我叫阮秀,阮邛是我爹爹。”
见少女前后变化颇大,寧姚也不禁感嘆一声爱情果然使人盲目:“我听陈平安说起过,正准备明日去拜访。”
阮秀此刻心情大好,听到铸剑之事,立刻热心道:“別等明日了,就现在吧,到时候我会帮你说说好话,爹爹虽然脾气有时候怪了点,但我说话他还是听的!”
“那就多谢阮姑娘了。”寧姚立刻欣喜地抱了抱拳。
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这年头,身后没个背景在哪都是寸步难行。
她早就听闻阮邛这位未来六十年的继任圣人脾气古怪,倘若阮秀能帮她说几句好话,她成功的机率也能大些。
阳光洒满小院,刚才那点微妙的紧张气氛荡然无存。
陈平安也在这个时候出来,见阮秀站在院里正和寧姚交谈,大脑第一时间蹦出来的是完蛋两个字。
脑子里涌现出的则是师父的至理名言,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要是喜欢两个人,那可就得藏住了。
但他迅速反应过来,他和阮秀清清白白,和寧姚也清清白白,都是清清白白的,那他怕什么,咳了咳,就像个没事人一样,上去挨个打起了招呼。
三个人,其乐融融,氛围融洽。
就这?
躲在光影后的王朱撇了撇嘴,觉得这热闹结束得太快了点。
怎么就没打起来呢?她要看血流成河!!!
阮秀还火神转世呢,真是不足与谋!
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都住进陈平安家里了,这都不敢上去抽寧姚的大嘴巴子。
以后多半也是白给的命。
唉,只可惜看不成好戏了……
光影流转,在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罗素家小院的门开了又关。
“我准备和阮姑娘一起去拜见阮师傅,陈平安你要不要一起?”寧姚问道。
“我就算了,阮师傅见到我估计又得拿锤子撵我。”陈平安訕訕地摆了摆手。
这真不是他瞎说,而是阮师傅真的这么干过。
还美其名曰帮他磨礪剑道。
小镇里这几年他都快跟刘羡阳一起跑遍了,唯独小溪边的锻剑坊那是一次都去过。
就是生怕见到了阮邛,被他一阵好打。
阮秀显然也想到了这么一桩往事,噗呲一声笑出声来,惹来陈平安连连白眼。
就这般,阮秀与寧姚一起去了阮师傅的锻剑坊,陈平安也出了家门,他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办。
没过多久。
顾粲的家里,正在收拾著行李的妇人突然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她愕然的回头,看向坐在屋外木桌旁的老仙长。
刘志茂低头观看著掌心上那一条新岔开出来的深邃纹路,脸色阴沉,摇了摇头。
敲门声很快便停了。
妇人正要鬆一口气。
却见下一刻,一道剑光划过。
一声轰隆声响,妇人脸色苍白的看著自家房门被人从外面砍碎。
背负著剑匣,手持著木剑“杀人”的陈平安从屋外走进。
“陈平安!你怎么过来了?”
缩在墙角的顾粲一见到陈平安过来,哇一下就哭出声,双手抓住陈平安的袖子,哽咽道:
“你是来救我的对不对,这老头子不知道是神仙还是鬼怪,嚇人得很,先是把我给带到了白碗里,然后那条泥鰍一下子就变得很大很大,比我家大水缸还要粗很多很多……”
“乖,等下再陪你玩,”陈平安揉了揉顾粲的脑袋,没有去管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妇人,只是凝视著刘志茂,冷声道:“方才是你使的术法?”
刘志茂嘆息一声,该来的终於还是来了。
为了收下顾粲这个徒弟,先前泥瓶巷中,他费尽心思,拼著折损数十年修为道行,才成功动了三次手脚。
第一次是让蔡金简去寻那貌美女子问路。
第二次是施法影响了蔡金简的情绪,使她忍不住的对陈淑动手。
第三次便是想对陈平安种下符籙。
虽说这符籙並没有成功,但与陈平安之间的联繫却是已经种下,杀意显露。
若是陈平安的师父是那位的话,被发现也並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刘志茂没有丝毫犹豫,手心迭在手背,作揖行礼,一弯到底,虔诚至极:
“先前施为,皆是为了確保收徒之事不会出现什么差漏,公子若有什么不满之处,只管开口,老夫定会倾力满足,绝无反驳,只求能够平息了公子的怒火。”
元婴修士向一个龙门境剑修的作揖行礼,放在平时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但要怪就怪这位元婴修士孑然一身,而这位龙门境剑修背景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