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气太盛,锋铓太重。”
这一剑闹出的动静实在是太大。
且不说那几乎划开了整座浩然天下天幕的一道剑光。
单说这威胁亚圣,放话要问剑浩然文庙的这一举动,便是挑动了天下间无数人的心弦。
“nnd,老子早就想这么干了”的心情充斥着所有剑气长城上剑修的心。
甚至于,如今已经有剑修在期待着罗素晋升十五境,而后去找三教祖师干一下子。
方才说话的正是老大剑仙陈清都,就因为这一剑,指不定整座剑气长城的人心都要开始起伏。
“这小子才不到百岁。”陈清都的身旁,萧愻淡淡地开口道。
她对罗素千万里还剑邹子,无视浩然文庙的行为大加赞誉。
浩然天下腐儒当道,公平二字早已成了一个笑话,就需要罗素这般无法无天又不受桎梏的剑修好好教育教育。
她甚至还希望当时亚圣就一根筋的和罗素刚到底。
然后浩然文庙一拥而上。
到时她必然要替罗素帮帮场子。
浩然天下安稳惯了,总该多些变数。
……
“姓邹的死了没?”
骊珠洞天。
王朱见众人迟迟没有沉默,心道罗素已经和邹子干完仗了,于是便在加密频道里开口问道。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
因为他们都在暗自估量,自己面对这一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就好比邹子前往平安小铺仅仅是一具身外身,所做之事也仅仅只是称量。
罗素还这一剑也没有用出全力,也仅仅只是回礼。
两人都没有用出全力,但见微知著,他们多少也能推算出罗素的杀力。
只能说,此等杀力,古往今来都是少有。
“没死,但绝对不太好受。”
良久之后,还是陆沉为王朱解除的尴尬。
邹子此番称量,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哦,那就好。”王朱嘴角一咧:“既然罗素赢了,是不是就该把筹码结一下,不然小心我去找罗素告状。”
“哼。”
铁匠铺子里,阮邛没好气的冷哼一声,两枚金精铜钱飞出。
而后是杨家药铺和龙窑窑口,各自有一枚金精铜钱闪烁。
落在了齐静春桌上的棋盘上。
按照凡人的规矩,庄家分一半,于是有两枚金精铜钱便落进了王朱的口袋。
至于陆沉。
就像王朱刚刚说的,十个铜板没有参加赌局的资格。
……
骊珠洞天外,刺出这一剑的罗素目光淡漠地扫过那道横亘浩然天穹、正被天地法则缓慢修复的巨大裂痕,毫无留念的折身回返。
且不管这一剑会在浩然天下激荡出怎样的轩然大波,他只知道,这一剑递出去了,他念头通达,道心通透。
有什么不服的,尽管来找他就是,且看看他到底能不能劈开这方天地。
洞天之内,风雪已歇。
阳光穿过稀薄的云层,洒在覆雪的小镇路上,青石板路反射着清冷的光。
罗素步履从容,踏雪无痕,与亲爱的大风兄弟打过招呼,从镇门口悠哉悠哉的向着自家铺子行去。
行经那座横跨溪流的古朴廊桥时,桥下幽深的水面上,忽地传来一声极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颤鸣。
似金铁交击,又似玉罄清越。
罗素脚步微顿,立于廊桥中央,嘴角勾起,温和道:“前辈有何指教?”
溪水沉寂片刻,旋即,那清越的颤鸣再次响起,化作一道清晰而略显空灵的女声,直接在罗素心湖间回荡,带着一丝久违的赞许:“你,很好。”
罗素脸上的笑意加深,坦然受之:“自然是很好的。”
桥下再无动静,那缕古老剑意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一圈涟漪后,重归沉寂。
罗素也没有过多停留,负手而行,身影很快消失在小巷尽头。
平安小铺的门板敞开着,暖意混着木香流淌出来。
罗素刚踏进门槛,便见王朱正抱着一个装满了翠绿槐叶的竹篮,像只护食的小龙,警惕地瞪着旁边探头探脑的陈平安。
陈平安则是一脸憨笑,手里还捏着几片金纹流转的叶子,显然刚才的“师姐请客”并非一帆风顺。
桌上,邹子那具身外化身所化的木雕,已被陈平安仔细擦净,端正地摆在条案一角,与罗素雕的那些叶凡、萧炎、猴子、王麻子等并列,倒显出几分奇异的和谐。
“老板!”陈平安眼尖,立刻放下槐叶,起身围绕着罗素转了两圈,确定没什么皮外伤,这才问道:“打没打过?”
罗素眉梢微挑,反问道:“要是没打过,是不是你这小子就不认我了?”
“那不能!”陈平安小脸一绷,挺起胸膛,斩钉截铁地道:“要是老板没打过,等我以后修为高了,就帮老板主持公道。”
罗素淡淡一笑,带着陈平安和王朱来到后院。
后堂小院,积雪已被扫净。
陈平安依言盘膝坐于冰冷的石板上,小腰杆挺得笔直。
三年时光,罗素教他识字明理,教他辨识周身三百六十五处大穴、十二正经奇经八脉的走向,如同庖丁解牛般熟悉自己的身体。
此刻,便是水到渠成之时。
“静心,凝神。”罗素一指点在陈平安的眉心,语气温和道:“用我先前教你的那套呼吸法,一边呼吸,观想你心中那座剑仙木雕。”
陈平安立刻闭上双眼,熟悉的呼吸节奏随之而起,一呼一吸,绵长而深沉。随着呼吸,他全部心神沉入丹田气海,那里,一点微弱却无比锐利的意被唤醒。
“呼——吸——”
他的每一次呼吸,都会使那丹田中的锋芒如同被风箱鼓动一般明亮一分。
在外人看来,此刻的陈平安,周身竟隐隐透出一层淡薄而刺目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