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2章 跨过门槛
永夜迷宫的入口，并非什么华丽的殿堂大门，而是一个深入地底，巨大而粗糙的古老洞穴，
通过洞穴隧道石壁上那密密麻麻的刀削斧凿痕迹，似乎能够窥见当初战胜虚空龙的帝皇，是怎样一剑一剑在火星的岩层中掘出一个隧洞。
洞内漆黑一片，散发出拒斥一切生命的冰冷金属气息，以及一种仿佛从亘古时代传来，令人灵魂战栗的饥饿与愤怒。
洛希知道，虚空龙已经察觉到了外界的改变。
那正在不断增强的灵能对于这尊现实宇宙之神来说，简直比黑夜中的太阳更为的刺眼。
玛格拉德罗斯的碎片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甚至比昔日它和那个该死的人类厮杀的时候，更为强烈。
洛希走进了那条地洞，站在了地洞最深处永夜迷宫的入口，一扇大门就在他的面前微微虚掩。
地面上的尘埃隐约可以看到无数人类活动过的足迹，那是不久之前，阿巴顿潜入永夜迷宫，盗取魔剑德拉科尼恩的痕迹。
黑色军团因为自己的大意和好奇，在此地蒙受了巨大的损失，他们中的许多人，都被暴怒而贪婪的恶龙吞噬了肉体和灵魂。
越是靠近大门，来自虚空龙碎片的无形压迫感就越是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试图侵蚀他的意志，冻结他的灵魂，让他知难而退。
然而对此，洛希脸上反而露出了一抹笑意。
“你在害怕。”洛希对着深不见底的洞口，轻声说道。
“你在恐惧，玛格拉德罗斯。”
“即便是神，也会对未知产生恐惧，你越是威吓，我就越是感觉到你的无力。”
“若你真的无所畏惧，那你应该无视我，而不是这般狂吠。”
虚掩之门的背后，似乎传来了一道冷哼声。
“你真的想跨进这道门槛吗，你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等你？”
洛希兀的愣在原地，这个声音……好像是个女声。
永夜迷宫里为什么会有个女声？这里面还有活人？
“门的背后，是饥饿，憎恨，腐朽，毁灭，甚至于死亡。”
那道声音继续响起，仿佛透着一股凛冽的寒气。
“我知道你为何而来，你想要获取它的力量，但你真的想清楚后果了吗？”
门背后的人似乎知晓外界发生的情况，她甚至知晓洛希为何而来。
“这条路是孤独的，需要时刻面临着危险，承受痛苦和打击，甚至准备着牺牲。”
“没有人会知道你做了些什么，也没有人会尊崇地纪念你，你不会得到任何的回报。”
里面的声音停了一会儿，似乎是等洛希回应，又像是给洛希反悔的机会。
“无人知晓么……”
洛希右手蹭了蹭鼻子，他昂着头，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发出了响亮的回应。
“这是我的选择，我不需要他人知晓，也不需要崇拜和纪念。”
“或许我会死在里面，又或许我无法抵抗住虚空龙的侵蚀，思维被他同化。”
“我明白这一切，但我还是选择去做，有些事情，终归是需要人去做的。”
洛希说着，不再犹豫，向前踏了一步，推开了那扇虚掩之门。
一股和地洞里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很难用语言去描述眼前的情景，因为永夜迷宫的里面是一个被扭曲了时间、空间、甚至维度概念的奇特世界。
帝皇创造了这里，用以充当虚空龙的牢笼，而现在，牢笼迎来了一位屠龙者。
“你个傻瓜。”突兀的，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一片虚无之中。
洛希凝视着对方，意识到正是这个人，在刚刚自己要踏足门槛的时候，出声劝道和制止。
“永夜迷宫里怎么还会有活人，我还以为是虚空龙用那个声音劝说我离去。”洛希开口道。
“恶龙可不会模仿一个女人的声音，更何况，它恨我入骨。”女人回答道。
“我是达莉亚·塞西拉。”她伸出右手，“你可以称我为龙之守卫，人类之主命我在此看守虚空龙。”
“在我之前还有一位龙之守卫，但是很可惜，他已经无法胜任自己的职责，于是他将自己的知识和记忆全都转移给了我。”
洛希顿时了然，既然有囚笼存在了，那自然有囚笼的看守者。
不过更令他感到好奇的是，对方是怎么知晓他的来意的。
达莉亚用自己白皙的手指，在自己的侧脸上转了转，像是看穿了洛希的困惑。
“我们龙之守卫得到了帝皇赐予的力量，我们能够存活漫长的岁月，也自然能够从帝皇那里得到一些启示。”
“在我的梦境之中，人类之主告诉我会有一名屠龙者来到此地，他让我协助你。”
“但是我有不同的想法，”达莉亚话锋一转，“我不知道人类之主为何对你有如此的信心，但我还是想劝你离去，那头恶龙的可怕超出你我的想象。”
“你能够得到帝皇的看重，自然有自己的价值，而有价值的人不应该白白送命。”
在这位龙之守卫的眼中，洛希这样挑战虚空龙的人无疑是自寻死路，她是真的出于好意，也是为人类的整体利益考虑，才会出言劝解。
“感谢你的好意。”
“但我意已决。”
洛希深吸了一口气，他缓缓抬起手，原本空无一物的手中凝聚出如同液态黄金般流淌的灵能。
这灵能和欧姆弥赛亚的权柄之力互相融合，一把闪耀的长剑照亮了眼前的虚空。
达莉亚见此，也是无奈的叹息一声，随即撤向安全的地方。
她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否能够真的做到屠龙之举，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又感觉并非完全不可能。
万一他能创造奇迹呢？那自己就不需要继续坚守职责，永远的呆在这个牢笼之中。
洛希高举手中之剑，他的身上犹如流水一般，开始蔓延覆盖了一层银灰色的战甲。
剑与甲犹如太阳和月亮释放金银之光，扭曲着这里的特殊规则环境。
帝皇囚禁虚空龙的时候，抹去了这里的一切，只留下一片混沌的力量，只有这样，才能够困住能掌握物质的虚空龙。
随着洛希周身金银二色的光辉如同潮水般扩散，永夜迷宫深处那被帝皇强行抹平，化为混沌规则的囚笼，开始发生剧烈的变化。
混沌能量如同退潮般被驱散，现实宇宙的基础物理法则——质量、空间、时间、光速开始重新在这片领域确立了主导权。
而这，也意味着施加在囚犯身上的第一重，也是最基础的枷锁，被解开了。
一声直达灵魂的恐怖咆哮，从迷宫的最深处轰然爆发。
那声音中蕴含着无尽的愤怒，被囚万年的屈辱，以及足以焚尽银河星辰的滔天仇恨。
洛希眼前的景象彻底清晰，他得以看到了那头巨兽。
虚空龙·玛格拉德罗斯。
它的名字中虽然带了一个龙字，但它并非人类文化认知中的巨龙，而是一种更接近人形的，由纯粹活体金属和冰冷能量构成的恐怖存在。
它的身躯巍峨如同山岳，高度远超任何人类的泰坦神机。
类人的躯干上覆盖着层层叠叠，边缘锐利如刀的幽绿色金属鳞甲，每一片鳞甲上都天然铭刻着无法理解的，蕴含宇宙基础规则的奇特符文。
它拥有健壮的双臂和双腿，一条修长而有力的金属巨尾在身后缓缓摆动，尾尖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幽绿电光，每一次摆动都在空间中留下细微的裂痕。
最令人瞩目的是虚空龙的头部，没有传统意义上的五官，只有一个光滑而冰冷的修长金属面庞，其上镶嵌着两颗如同超新星残骸般燃烧着幽绿火焰的“眼睛”。
而在其头颅后方，则悬浮着一个由同样幽绿金属构成的日轮状结构，缓缓旋转，散发出冰冷而威严的光芒。
一对巨大的金属翅膀从它的背后展开，无数道狂暴的，足以湮灭时空结构的星神闪电在翅膀表面、四肢关节以及周围的虚空中不停地迸发、跳跃、嘶鸣，将周围的空间都灼烧得扭曲不定。
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对现实宇宙物理法则的浓缩和精炼。
纯粹的物质力量如同实质的波涛般以它为中心向外扩散，试图将一切都重新纳入它那冰冷，绝对秩序的规则体系之中。
永夜迷宫内的空气变得无比沉重，光线发生诡异的偏折，甚至连时间的流逝都似乎变得粘稠而不稳定。
“自由……我必将重获自由！”
一个疯狂而暴戾的意志，开始肆意的咆哮，宣泄心中怒火的亿万分之一。
“那个窃贼！那个篡夺者！那个该死的灵能猿猴！他囚禁了我！万年！万年！！！”
虚空龙的碎片意识显然处于极度的不稳定状态。
被击碎的痛苦，被囚禁的屈辱，对帝皇刻骨铭心的仇恨以及星神本能中对能量和灵魂的贪婪，所有这些情绪扭曲在一起，让它变得无比癫狂。
“人类！渺小！脆弱！可悲的虫子！你们窃取了我的力量！崇拜我！却又囚禁了我！”
“该死！你们全都该死！灵魂！我要吞噬你们所有个体的灵魂！用你们的哀嚎点燃我的怒火！用你们的骸骨铺就我复仇的道路！”
它那燃烧的目光猛地锁定在了洛希身上，那种独特的气息让它瞬间暴怒到了极点。
“你，你身上有那股令人作呕的灵能臭气！和那个囚禁我的杂种同源！”
“还有……那是什么？！那是我的力量！是被你们扭曲、窃取的力量！欧姆弥赛亚？？哈哈哈！可笑！可笑至极！！”
它感受到了洛希身上融合的欧姆弥赛亚权柄，那本就是机械教对所谓“万机之神”的信仰。
而机械教崇拜的源头，恰恰是被关押和囚禁的虚空龙本身。
这些信仰之力本该属于它，却被帝皇巧妙引导，甚至成为了加固它囚笼的一部分，如今更出现在了眼前这个人类身上。
虚空龙身为纯粹的星神，信仰之力对它而言毫无作用，但没用归没用，它即便不要，也不可能交给囚禁自己的死敌。
万机之神的先知，囚禁奴役了万机之神本身，甚至从它的身上抽取力量，然后以万机之神的神圣名义，行走在世间受到无数人的崇拜和敬仰。
一想到这些，玛格拉德罗斯就愤怒到癫狂。
这些该死的人类，甚至比起那些金属骷髅更为的可憎。
“把它还给我，你这卑劣的小偷！
我必将吞噬你，吞噬你我就能变得更完整！就能去找那个该死的灵能杂种复仇！我将撕碎他的黄金王座，将他的帝国烧成灰烬！！”
虚空龙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巨大的金属利爪猛地抬起，凝聚起一团足以瞬间汽化星辰的幽绿色星神闪电，就要向洛希掷来。
那其中蕴含的纯粹物质湮灭力量，让洛希都感觉到了久违的死亡威胁。
虚空龙的力量的确超乎想象，哪怕它现在并不完整，依然让洛希窥见到排名前三的星神到底是什么水平。
现在他明白为什么达龙之守卫莉亚，会对他挑战虚空龙那么的不看好，甚至认为他是来送死的了。
哪怕是换做觉醒了亚空间本质的基因原体，面对这种状态下的虚空龙，恐怕也没有几个人能够敢说能够战胜、甚至抗衡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