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辅助用的计策,于禁都中了刘封的计。
除了有平春城的城池地利外,于禁没有任何的优势。
自然。
除了以严峻的军律约束军心死守城池外,于禁也没有其余的破局之策。
出城与刘封廝杀?
于禁不是张辽,也不是徐晃,没那勇力。
相反。
刘封才是那个最希望于禁出城廝杀的人。
身为燕王兼大將军的刘封,如今不用再身先土卒的先登攻城,可若要在城外作战,刘封必会再以陷阵之勇强行破阵。
汉军的攻势,一日比一日猛烈,平春城內的守军伤亡也一日比一日增多。
而在通往鲁阳的路上。
一个个魏军信使,或是被擒获是被杀,竟无一人逃脱!
到了第九日。
刘封命人挑著魏军信使的首级、推著被生擒的魏军信使俘虏来到城下,再次劝降。
“城头的听著,燕王有好生之德,不愿尔等陪著于禁死战殉城。特命我再来劝降!”
方月策马高呼。
“于禁不降,是因为于禁之子尚在洛阳;于禁若是战死,于禁之子就能继承益寿亭侯的爵位,一辈子衣食无忧。
而你等死战殉城的將土,不仅儿子不能封侯,家里的妇人还得被配作他人好,岂不可悲?
曹不父子,篡汉立魏,又苛待百姓,如此暴虐之人,尔等难道还要为之赴死吗?
尔等能坚持九日,足以证明尔等都是真正的勇士。燕王最喜勇士,若尔等肯降,燕王必以厚礼相待。
知道我等为何死战旧日依旧士气不溃吗?
因为我等的妻儿,一直在新城郡被燕王保护,衣食无忧。
我等也不担心死后加中妇人沦为他人妇,更不担心子女无人养,燕王都会替我们养了。
最后一劝:若降,今后我等一同效力燕王,共享富贵;若不降,破了城池,
玉石俱焚。
尔等的信使都被拦截,尔等也別想援军了。
以司马懿的才智,本可猜到燕王会来攻打平春城,但他为了去曹面前表现忠心,不顾平春城危险执意分兵鲁阳助阵,甚至还分走了平春城的兵马。
险恶用心,只不过想让尔等白白送命罢了。”
一席话。
鏗鏘有力,真假参杂。
本就士气低迷的魏军將士,被方月这一席话打击,士气更加低迷了。
似乎是怕听到的魏军將土不多,刘封又派人四门射入劝降文,以慢魏军將士之心。
一时之间。
平春城的魏军將士,变得人心惶惶。
即便于禁斩了几个小军侯,也没能阻止流言的疯传,反而因为几个小军侯的死亡而对于禁生出了不满。
你死了,你儿子可以封侯。
我们死了,我们儿子去当奴隶,家中妇人得分作他人妇。
凭什么?
倘若汉军的攻势不大,魏军將士即便有这种想法也不会表现出来。
可如今汉军攻势太猛,魏军將士士气低迷,心中的不满和怨恨也就如决堤之水一般,堵不住了!
凭什么刘封魔下的將士死了,刘封养他们的妻儿;我们死了,就啥都没了?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自古至理。
刘封只给了平春城魏军將士半日的时间考虑,同时又撤走了北门的兵马,並將兵马理伏在北门外的必经之地。
以魏军將士如今的士气,围三闕一的战术也有了施展的空间。
城內粮食再多又能如何?
军力不足,己方储存的粮食就是对手的粮仓。
隨著汉军的再次猛攻,城內的魏军將士也变得心思各异。
于禁也觉察到了己方军心变化和刘封围三闕一的意图,不甘心的握紧了刀柄。
又要逃吗?
于禁赤红著眼睛。
石阳城逃跑,于禁没有受到责罚反而还升了官,原因除了于禁不是主將外也有曹不担心于禁会惧怕问罪而再降。
可如今。
于禁是平春的主將,若是弃城而逃是绝对要被问罪的。
怪司马懿中计分兵?
于禁很清楚:若曹不要在司马懿和于禁中挑一个问责,必然是问责于禁。
如今。
投降是耻辱,于禁不愿再为。
逃跑要被问责,还会牵连到洛阳的妻儿。
除了死战,于禁已经別无选择。
“罢了!罢了!今日有死而已,何必惧乎!”下定了决心,于禁不再有迟疑。
南门。
身披重甲的岳举,再次攀上了城头。
作为刘封极为器重的悍將之一,岳举的表现也无愧刘封的器重。
每每先登陷阵,也是刘封魔下晋升最快的一个,累积的军功已经赶超方月等旧將。
要知道方月等人跟了刘封十几年,而岳举跟著刘封才数年。
“我乃燕王魔下折衝將军岳举,谁敢与我决一死战!”岳举一手重盾一手重刀,悍勇之气,无人能挡。
数年的生死磨礪以及刘封亲自指点,岳举的个人战力也有了质的变化。
若说七年前南郡之战岳举只能算个想进步的普通小校,那么如今的岳举,已经有足够的资格称之为猛將了。
紧隨其后的杨兴、严成等人也登上了城楼。
这些人都是刘封的军中新秀,有想进步的野心,有刘封的赏识,在战场上都是十分悍勇。
“將军,贼兵势大,城头快守不住了。”副將退到于禁身边,语气惊惧。
方才副军见岳举凶猛如砍瓜切菜,心中不忿想要近前將其击退,却反被岳举给震裂了虎口。
“闭嘴!”
于禁低吼。
“既食君禄,当为君死。”
“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于禁拔出战刀,也加入了战场。
副將担心于禁有失,连忙跟上。
然而。
战场的颓势,不是于禁的一腔血勇就能扭转的。
当发现于禁加入后,岳举、杨兴等人的双目纷纷泛光。
若杀于禁,可封侯!
“折衝將军岳举在此,拦我者死!”岳举一盾撞飞身边的魏卒,如蛮牛衝撞一般冲向了于禁。
杨兴、严成等將,也纷纷跟上。
战刀碰撞。
岳举感受到于禁的气力不如自己,不由咧嘴:“于禁,你老了!”
于禁也满六十了。
而岳举正是壮年。
都说拳怕少壮,战场亦如此。
若于禁不是前將军,那在军中就是老弱病残的老,虽然有丰富的统兵经验但已经不再具备壮年时的悍勇。
“杀你,足矣!”
于禁虽老但不服老,冷冽的吐词后,战刀狠狠的劈向岳举。
感受到于禁的死战之意,岳举也不敢大意。
似这等老將,无一不是壮年时战场上廝杀出来的,大意的结果就是死。
这要是成了韩德五口,那就得万古流臭了。
隨著廝杀的持续,于禁周围的亲兵也越来越少。
片刻后。
杨兴和严成也加入了战斗,与岳举齐战于禁。
打岳举一人,就已经很吃力。
如今还要打岳举、杨兴和严成三人,于禁顿时变得险象环生。
“抓活的!”
几乎是同一时间。
岳举三人异口同声的喊出声来。
活的可比死的有用!
于禁脸色一变。
若是战死,亲卫还会奋力廝杀以报于禁的恩遇。
若是被擒,亲卫就得投鼠忌器放弃廝杀而投降。
“就凭尔等三人,也想擒我?”
于禁怒而大呼。
话音而落。
又是一声呼声响起:“若再加上我呢!”
来的正是悍將何元。
四將围攻,于禁再无招架之力。
只见岳举一个蛮牛衝撞,重盾竟直接將于禁握刀的手给撞脱白了!
杨兴、严成和何元三人齐上,两人按住,一人捆绑,岳举又割下战袍塞入于禁口中。
动作嫻熟无比,一看就没少配合。
“于禁已被我等生擒,降者不杀!”岳举扯著嗓子高呼。
于禁挣扎不能,又无法喊话让亲兵继续廝杀,只能干瞪眼的看著失了方寸的亲兵们。
岳举又趁机喊话:“燕王与于禁有旧,昔日亦曾把酒言欢,虽因立场不同而不得不相杀,但只要尔等不再顽抗,燕王念尔等忠心和昔日旧谊,必不会杀于禁。若尔等执迷不悟,那我也只好將于禁即刻斩杀!”
岳举是懂人心的。
这话一出,于禁的亲兵再也没了战意。
亲兵的职责是护卫主將,让主將不死是唯一的核心。
于禁的亲兵丟了武器,城头的其余魏军將士也更没了反抗的心思。
看著跪了一地的魏军將士,于禁那愤怒的眼神也变得颓废。
竟然,又被擒了!
隨著于禁的被擒以及南门魏军將士的投降,西门和东门也没坚持多久。
从北门逃跑的魏军將土,也被北门外的伏兵拦截,或死或降,不曾走脱一人到了黄昏。
刘封引兵入城。
看著五大绑神情萎靡的于禁,刘封直接命人解开了于禁的束缚,又命人端来胡凳让于禁坐下。
“於將军,可愿降?”刘封语气真诚。
于禁冷哼一声:“我受大魏厚恩,岂能降你?”
“这倒也是。”刘封又斟了一晚酒水,亲自递到于禁面前:“若你降了,反会落个背主而降的骂名。来,喝了这晚壮行酒,孤亲自送你上路。”
于禁直接端起酒碗,將酒水一饮而尽,隨后將酒碗往地下一摔:“刘封,可速杀我!”
话音刚落,于禁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惊愣的看向刘封,只来得及说一个“你”字,就直接瘫软在地,不省人事。
“仲翔公给的药,药劲还真是猛烈,如于禁这样的熊虎之將,一碗就倒了。
”刘封语气中带有笑意。
隨后命人准备了歌舞,直接在府中奏乐起舞。
一直到了深夜。
舞乐才结束。
隨后。
“烂醉如泥”的于禁被抬出,由于禁在平春城的小妾照料,而这一幕也“恰巧”被于禁的亲兵看到。
与此同时。
一则消息也在于禁的亲兵中传出,大意就是:于禁心忧洛阳的妻儿故而不敢投降,又担心不投降会让跟隨的亲兵没了性命,忧虑之下喝了个酊大醉。
攻心计下。
于禁的亲兵们终於忍不住了,推出几个代表来见刘封,欲请刘封救于禁性命“尔等对于禁的忠心,孤已尽知。”
“然而于禁兵败被擒,不论他是否投降都活不长了,孤最多能全他的名声。”
“对于禁而言,名声胜於他的性命,其子的性命又更胜於名声,孤愿成人之美,给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可若尔等愿替孤办成一件事,今后孤打破洛阳之后,可善待于禁之子,並请天子封其为侯,荫其子孙。”
看著跪在地上的于禁亲兵,刘封善言许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