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刘封谋合肥开始,荆州將士除了前往柴桑的一万人,就没再调动过。
即便是前往柴桑的一万人也只是换了个地方戍防,除了算计曹休外几乎就没直接参与战事,这让朱桓下意识的忽略了刘封还能调动荆州兵。
且不提刘封如今官拜车骑將军开府仪同三司、加扬州刺史、兼江淮都督、假节鉞都督江淮诸军事,本就有调度荆州兵的权力。
即便没有调度荆州兵的权力也顶多是一骑快马入江陵,而后刘禪会直接下令荆州兵听从刘封调度。
如今。
刘封在合肥立了军威,自然也该用全力了。
最初在制定战略时,刘封的战略目標就不止合肥,而是在得了合肥后,还要设法夺取平春、义阳、寿春。
刘封要的不仅仅是江东,还有淮南!
三十万匹蜀锦,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虽说內心有不愿,但朱桓也不敢反对。
如今刘封军威甚重,陆逊更是敢为爪牙,若朱桓胆敢违背刘封的军令,陆逊绝对会施行“先斩后报”的权力的。
到那时候,朱桓死了也就白死了。
见状。
陆逊又安抚道:“朱將军,放宽心!殿下近几年用兵,何曾有过败绩?眼下要焦虑的不是我们,而是寿春的偽魏诸將,以及那群在洛阳养尊处优的偽魏君臣。”
另一边。
自合肥撤离的满宠、朱术、张虎等將校吏兵,安然回到了寿春。
满宠没开口,张虎和朱术忍不住,直接就开口懟人了。
“你们是纯心想害死征东將军然后顶替征东將军的位置吗?”
“我们守了快两个月,一个援兵都看不到,你们就算是爬也该爬到合肥了!”
“丟了合肥对你们有什么好处?陛下让你们来合肥,不是让你们在合肥睡大觉的!”
“气煞我也!”
张虎和朱术你一言我一语,將贾逵、王凌等人喷得头也不敢抬。
以两人的身份,原本是不够格喷贾逵、王凌等人的。
不过寿春眾將理亏在先,满宠又默认了张虎和朱术在这狂喷,故而眾人此刻也只能硬著头皮的忍受二人的喝骂。
至於解释?
合肥在,那就是神机妙算。
合肥丟了,一切的理由都是苍白无力。
足足骂了小半个时辰,张虎和朱术才宣泄了心中怨气,回到满宠身后。
只是二人看向贾逵、王凌等人的眼神,依旧不善。
“將军,是末將判断有误,愿受责罚,与贾刺史等人无关。”王凌倒也乾脆,直接认了错误。
这次合肥丟失,战后曹丕必会派人来查原因,一查就能查到是王凌不愿出兵太早,压根没办法掩饰。
虽说这其中,也有贾逵、邹岐等人没有据理力爭的因素在,但王凌只要一个人將责任担了,贾逵等人多多少少都能承几分情面。
“你想一人担责?”满宠冷冷开口,一语道破了王凌的用意,又道:“可如今,不是你一人担责就能担得了。刘封得了合肥,却又令陆逊进围寿春,足见其野心。”
邹岐弱声道:“合肥小城,强攻可破。寿春大城,又有淮水护城,就凭刘封那点兵马,如何能破?那陆逊不过是在耀武扬威罢了,只要谨守城池,用不了多久陆逊就会自行离开。”
满宠蹙眉看向邹岐:“邹刺史,你是怎么当上这个刺史的?”
邹岐脸瞬间腾起红色,又羞又窘。
一旁的孙礼则道:“刘封让陆逊进围寿春的意图,不是为了攻破寿春,而是为了將我等堵在寿春,给刘封爭取时间去平定寿春以南的淮南诸县。
等淮南诸县皆平,寿春一座孤城,又如何能守?只等明年淮河水涨,刘封再引淮河之水灌淹寿春,我等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邹岐脸色再变。
对於依水而建的大城,水攻一向都是最常用的战术。
譬如曹操水淹下邳、水淹鄴城,皆是如此。
“难怪刘封要拖到冬季对合肥用兵,他是篤定能速破合肥,如此就可在淮水涨水之前,借著破合肥的威势一鼓作气平定淮南诸县,最后再兵临寿春,藉助淮河水涨引水灌城。好算计!”贾逵不由惊呼。
虽然猜到了刘封的战术意图,但贾逵此刻也想不出良策来对应。
合肥丟失,且水陆两支援兵都被挡住,寿春城內士气低迷。
即便兵力优於陆逊,也不敢出城跟陆逊一战,更別说分兵救诸县了。
“给陛下写军报,求援吧,”满宠长嘆。
眼下的淮南局势。
满宠无法再单独应对了。
见眾人脸色各异,满宠又补充了一句,道:“合肥之失,乃是贼眾势大,我为了保存军力,主动撤回寿春。”
这话一出,王凌、贾逵等人纷纷鬆了一口气。
有满宠担责,即便战后曹丕派人来查探,也不会对王凌、贾逵等人有太大的责罚,顶多是不疼不痒的训戒。
选择了求援,就意味著暂时放弃了淮南诸县。
虽然无奈,但眾人暂时只能干瞪眼。
刘封则趁机號令诸將校,分取淮南诸县,要趁著曹丕尚未反扑之前,利用夺取合肥的声威將淮南诸县平定。
与此同时。
荆州的兵马,也开始频频调动。
南阳太守赵云、江夏太守关兴,纷纷厉兵秣马,做好战前准备。
刘禪又令荆州都督李严,调派荆州诸郡军兵协助赵云和关兴。
一时之间。
汉军声威再起。
而在长安的刘备,同样令大將军关羽亲至渭南,营造出一副要攻打潼关的声势。
忽如其来的变故。
让洛阳的曹丕坐立不安。
“刘备老兵子,就不能消停几年吗?”
曹丕忿忿不已。
一月之间。
连续得到合肥丟失,以及刘封欲攻寿春、关兴欲攻平春、赵云欲攻鲁阳、关羽欲攻潼关的军报。
只看军报,仿佛刘备要全面对曹魏发动决战似的。
更令曹丕抓狂的是:刘备一方又是在冬春交际用兵,就不能好好在家过年?那么內卷干什么?都六十多岁的人了,接著奏乐接著舞不好吗?
“都说说吧,可有退兵之策?”
曹丕今日没有再单独召见了,直接大殿议事,让眾公卿拿出对策来。
显然。
曹丕今日有点烦。
眾公卿从早討论到晌午,就没拿出让曹丕满意的对策。
其实这不能怪眾公卿笨。
而是现在的局势,对策基本就围绕两个观点:打和不打。
打,没把握。
不打,憋屈。
曹魏的盘子虽然大,但单论打仗,目前还真没能拿的出手的。
反观刘备一方。
关羽虽老,但依旧可以在长安独当一面。
令曹丕气闷的是。
刘备一方还出了个刘封。
不仅善於作战,攻击欲望还贼强。
打了上庸,换个正常的都得留在上庸稳定局势;刘封倒好,直接跑去荆州打孙权了。
打跑了孙权,该消停了吧?
一不留神,刘封把南中平推了。
行,你能。
这该消停了吧?
结果又“怂恿”刘备来了个三路伐魏,將襄樊给整下来了。
本以为刘封会安分,一睁眼又跑到江东搞事,害得曹丕怒刷濡须口失败还丟了石阳折了文聘。
曹丕都决定不亲征了,准备耗死刘备,结果刘封又整么蛾子父子演戏打雍凉,还把长安给夺了。
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偏偏还都敲对头了。
气得曹丕都將圈养的曹彰从任城国重新启用调到了雍州,本想著让曹彰杀杀刘封的威风。
结果,刘封直接从长安跑路了!
不仅给了曹彰“养寇自重”的机会,还让刘封擒了曹休、夺了合肥,现在更是又整出四路伐魏的声势来。
不打仗,难道还会生锈吗?
曹丕更不理解的是:刘封一介养子,刘备竟然还一直惯著。
別说养子了,假如曹彰跟刘封一般东边打了西边打,且打下的大半州郡都跟曹彰有关,曹丕都得想办法將曹彰给弃用了。
不然某天曹彰感到天冷,就可能被军中將校加件黄袍。
就在眾公卿在朝殿上累得只想回家睡觉时,駙马都尉、贾詡的儿子贾穆冷不丁的来了一句:“不如派人去江陵,散布流言,称刘封灭孙权夺淮南,是想在刘备死之前让刘备改立太子。”
陈群蹙眉:“眾所周知,刘备父子兄弟感情极深,此等流言,刘禪又如何肯信?”
贾穆见陈群反驳,忙行了一礼,道:“刘禪文不成武不就,仅仅因为是刘备的亲生子就得了本该属於刘封的太子位,若不能在刘备和刘封面前保持谦恭,又如何能服眾?
故而我以为,刘禪只是在假装对刘封感情深厚,实际上对刘封早就心存戒心,生怕刘封抢了太子位。
即便刘禪能装到所有人都觉察不到,刘禪身边的文武也不会看著刘封势力越来越大。
尤其是现在,刘封不仅灭了孙权在江东的势力,还將孙权在江东的数万大军以及文武都纳入麾下。
与其说刘封是在为刘备父子开疆拓土,不如说刘封是在將孙权取而代之,为今后爭夺太子之位而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