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司马懿到来,曹不红光满面的脸上微有惊讶:“仲达今日不是告假了,要与妻儿出城游玩吗?来寻朕何事?”
司马懿面色凝重:“陛下,臣有紧急事要稟报。”
曹不眉:“仲达,你劝朕要劳逸结合,怎你自己反开始劳累起来了?不过些许急事,明日再议也可。”
司马懿摇头:“陛下,此事拖不得,与刘封有关。”
听到“刘封”两个字,曹不的笑意瞬间凝滯,不由冷哼一声,令美人退下。
“刘封这豺狗,又在搞什么阴谋?”
曹不对刘封很是不满,已经到了听到刘封的名字就会变得心情不愉快的程度,恨不能亲自提刀去砍杀刘封。
司马懿简明扼要的综合了石苞以及其他细作探得情报,並得出了“刘封欲谋江东”的结论。
听得曹不冷笑连连:“难怪当初朕征討孙权时,提议与刘封瓜分江东,刘封不仅不同意,还反过来偷袭朕的石阳,杀害朕的大將文聘。
他不是不想要江东,他是想独吞江东,该死的假子!
可恨!”
平分江东不干,竟然想独吞,刘封的野心令曹不很不爽。
这是当朕不存在?
你以为江东是你想独吞就能独吞?
当即。
曹不就有了决定:“给徐州刺史邹岐、豫州刺史王凌、充州刺史贾逵以及镇守合肥的满宠传令,密切关注江东变故。
朕会再擬一道圣旨送往平春的曹休,区区流言,竟也想坏朕大將?可笑!
再给孙权送信,將刘封的图谋一併告知。孙权虽然在江东苟延残喘但也不是死了病了,定不会坐视江东被刘封夺走。
若孙权愿意,朕也可再许他为大魏吴王,世代镇守江东,也不用再遣儿子为质。”
有利则合,无利则分。
这就是政治。
一切以国家层面的整体利益为核心。
孙权有用,那就是大魏吴王,能拉拢就尽力拉拢。
孙权没用,那就是江东逆贼,能討伐就尽力討伐。
只要曹不不亏,孙权亏得裤子有没有不重要。
自上回濡须口征討孙权失败后,曹不也看开了:当渔翁使坏比直接与孙权蚌相爭更容易获利。
上回被刘封来了个渔翁得利,这次曹不也要將上回丟了的场子给找回来。
谁还不会当渔翁了?
见曹不应对周全,司马懿暗暗鬆了一口气,方才还真怕曹不又要兴师动眾的去玩亲征。
【倒是我多虑了,陛下的心性也越来越沉稳了。】司马懿暗夸了一句曹不,就准备去执行命令。
刚要离开时,曹不又唤住,道:“既然来都来了,朕还有一事,颇为困扰,仲达可替朕斟酌。”
司马懿应道:“为陛下效力,乃臣本分。”
曹不眼中浮现几分愁容:“刘封忽然现身武昌,虽有其本身狡诈的原因,但也跟任城王脱不了干係。
朕去岁启用任城王,本意是让任城王去雍州对付刘封,即便不能胜也能与刘封长期对峙。
有任城王牵制刘封,也能让刘封无法分心去別处玩用阴谋。
不曾想,任城王竟然直接放弃池阳,退守临晋,不仅让刘备得到了雍凉之地,还让刘封有机会离开关中。
然而任城王又安全带回了如郭淮、杨秋、游楚、胡遵等雍凉文武將土万余人,且与潼关的张部互为攻守,让刘备不能东取潼关。
朕即便想要问罪,也寻不到理由。
朕的这弟弟,比以前聪慧不少啊,都懂得养寇自重了。
哼!”
曹不很不爽。
让曹彰去接替曹真,就是让曹彰和刘封互相牵制消耗的。
结果。
曹彰在洛阳信誓旦旦的称要与刘封不共戴天,到了池阳却连刘封面都没见过,更別提“不共戴天”了。
等聚拢了郭淮、杨秋、游楚等文武將士后,直接就跑去了临晋,甚至还给曹不回信称“用兵之道,不在於一城一池的得失”等等道理。
看似有理有据,实则全是狗屁。
偏偏曹不还没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著曹彰在临晋整顿兵马、蓄养名望。
曹彰又没犯大错,只是战略性撤退到临晋,曹不若是派人去问责或是直接撤了曹彰的职,就显得曹不太刻意的去针对曹彰了。
真要如此,曹彰就得反来一句:陛下若想臣死,可效仿扶苏之死赐詔,臣立死於军中更令曹不头疼的是,雍丘王曹植最近也是蠢蠢欲动,认为曹彰都可以当征西將军,他曹植难道不能当个征南將军?
一个曹彰都开始“养寇自重”了,再来个曹植也“养寇自重”,曹不都得烦死。
听得曹不询问曹彰一事,司马懿也是头疼。
虽说曹彰最开始是夏侯尚举荐的,但曹彰能去雍州也是司马懿推波助澜献的主意。
这个时候,司马懿是不太好评论的。
“陛下,臣以为,只要破坏了刘封图谋江东的阴谋,待刘封返回了关中,必会再与任城王相爭。”
司马懿是会转移矛盾的。
潜意思就是:曹彰“养寇自重”的原因是刘封不在关中,刘封若在关中必会主动攻打临晋,自然也就会跟曹彰打起来了。
而想让刘封去关中,那就得优先破坏掉刘封图谋江东的阴谋。
甚至於,还有可能让刘封在图谋江东的过程中遭逢大败。
曹不见司马懿不肯正面回答,也知道这事有些为难司马懿了,遂挥了挥手:“罢了,
这事暂且不提,刘封图谋江东一事,就有劳仲达费心了。”
司马懿忙道:“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荣幸,臣必不会辜负陛下信任!”
得了曹不的首肯,司马懿也没迟疑。
一面派人去给江东的孙权送信,一面又加强了对荆扬的刺探力度。
一应诸事,都以破坏刘封的图谋为核心,得不到就破坏,绝不让刘封独占江东!
石苞送来的情报,司马懿並未尽信。
另一边。
曹不的圣旨也相继传出洛阳,送向充州刺史贾逵、豫州刺史王凌、徐州刺史邹岐以及驻守合肥的满宠。
贾逵虽然是充州刺史,但出於军事需要,一直都是遥领,实际上与豫州刺史王凌一样都在寿春,只有徐州刺史邹岐老老实实的待在了下邳。
曹不送往平春的圣旨,早一步抵达。
只是看到圣旨中的內容时,曹休的脸色却是变得铁青。
这种与同僚在外地不和相爭后,皇帝却在洛阳发詔遣责的痛苦和愤,即便没有经歷过的人也能感同身受。
是,我是欺负了于禁。
可你于禁觉得不爽,可以当面跟我啊,你背后打小报告是怎么回事?
在见到圣旨的一瞬间,曹休下意识的就认为是于禁暗地里派人送信给曹不且向曹不哭诉曹休的羞辱,否则远在洛阳的曹不怎么会知晓?
“于禁老匹夫,欺人太甚!”
曹休猛地一拍桌子,满眼都是对于禁的恼怒。
隨后。
忍不住怒火的曹休,直接带上亲卫就前往军营寻于禁。
这口气不出了,曹休念头不通达。
一路策马疾驰来到军营,曹休二话不说就直闯于禁所在的军帐。
“於文则,给我滚出来!”
听到曹休的怒喝,军帐中的于禁脸色一变。
还未等于禁起身,曹休就已经闯入军帐,怒声大喝:“於文则,你这老匹夫,怎敢在陛下面前告我辱你?你若不服,就与我斗一场,背后非议状告,与小人有什么区別?”
于禁听得懵。
什么情况?
曹休这匹夫又发什么酒疯?
见曹休越骂越难听,于禁的火气也上来了:“征东將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曹休呵呵冷笑,將圣旨拍在于禁身前的桌上:“陛下的圣旨都送到平春了,你还敢说你不知道?你这老匹夫,莫非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于禁暗暗握紧了拳头,强忍內心的愤怒,摊开圣旨迅速扫视。
而就在于禁看圣旨的同时,曹休也瞅到了于禁桌上的另一封信,一把抢过。
见来信人竟然是关兴,曹休的火气更上头了,直接拔刀指向于禁:“好哇!你这老匹夫,竟敢私通蜀贼!”
于禁只感觉脑门都快炸了。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怎么就来得这么巧!
就在曹休来之前,于禁忽然得到了自称故友的来信,结果一看来信人却是江夏太守关兴。
关兴在信中表达了对于禁的钦佩,以及曹仁羞辱于禁的同情,又称于禁当年惜败於关羽是非战之罪而是天时所致,然后又衍生出天命在汉让于禁弃暗投明等等。
这类的信,于禁也不是第一次收到了。
关兴以各种各样的方式给于禁都送了六回信了,只是以往几次,都是被于禁直接丟入了火盆中,曹休也不知道。
不曾想今日还没来得及丟火盆,曹休就直接杀入了军帐,又恰巧被愤怒上头的曹休给看到了。
儘管于禁很是愤怒,但此刻也不得不强忍怒气,冷静地道:
“征东將军,我与蜀贼並无私通,这必是蜀贼的离间之计!
蜀贼要谋江东,又恐征东將军助孙权,因此故意给我来信,想让征东將军疑我,而不敢出兵助孙权。
陛下应是从別处探得隱秘,担心你我相爭中计,这才降詔来劝。
今陛下詔书在此,征东將军可以不信我,难道还要怀疑陛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