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摇摇头,笑道:“宫里的规矩,偏妃入嫁,娘家人不必陪伴着。虽说,圣上吩咐了是按着正妃之礼让你入嫁,但……”她轻拍了她的手背,柔声道,“也是为了你好。免得你刚进宫就风光无限,只怕会树敌众多!”
当下一阵心暖。梦晴点头,会意道:“女儿知道了。女儿不在,母亲也该保重!”
一番哭诉别离过后,梦晴由灵曦扶着走至轿:“小姐,可别耽误了时辰。”
然而她却回头,望着站在门外给予她微笑的娘子,含泪点了点头。努力地挤出微笑地走进轿。
轿的帘被慢慢拉下。最后,望了一眼这个培育她成为大小姐的府邸,望了一眼仙缘府的所有人,在门府前的鞭炮声中,行人的欢笑议论声中,慢慢地随着她的出嫁,隆重而进行着。
“新娘子可真漂亮!”
“听说是嫁入宫中的!”
“是圣上的妃嫔么?”
“不。据说是皇子的,还是个偏妃!不过圣上重视仙缘府,所以仙缘府的大小姐出嫁,以正妃之礼嫁入!你说这风光不风光?”
“……”
嘈杂声中,人们议论纷纷。然而对她而言,无论是风光也好,平淡也罢,只要心愿达成,便是此生最幸福的事了。
眼前,隔着一层轻薄的红头纱,看到的,也只能是斑斑点点的不真切。头上的凤冠随着轿抬起的摇动,沉重无比。仿佛此刻顶着的不是凤冠,而是千斤重的石头。又如夹子一般,夹得发间,是一阵生疼。然而还是忍痛着,任由疼痛蔓延。因为心里,是无比的幸福。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曾经,只为了梦想奔波的她,如今在大和里找到了幸福。多想探出头,去瞧瞧外面的路。只盼着能快点,再快点,好让她能够即刻到达他的身边。那一首《七张机》,随着我洋溢着幸福的笑脸,如调皮的孩子一般,悄悄钻进我的脑海里。
“七张机,行行都是连理枝,尺素忽传青鸟迟,黛山方解,摇红烛影,愿遂可双栖?”
想着,不禁害羞地红了脸。只盼从此以后,是“五张机。芳心密与巧心期。合欢树上枝连理。双头下,两同心处,一对化生儿。”
大约是傍晚时分,轿子停下。梦晴由灵曦扶着走出了轿。眼前,皇宫偏门敞开,一排宫女衣着红色宫服走了出来。为首的上前,用托盘呈上红色的盖头。那一抹红,虽是平常所见,但隔着红纱相见,只觉更为红艳。仿佛她此刻的心情一样,也是热烈无比。灵曦接过,替她盖上了盖头,这才慢慢地搀扶着她往前走。
仿佛是走了很久,耳边才听得一阵礼乐声。渐渐地,越来越近,直至就近在她身前。再一晃,便是于身后了。她心知,已是入了堂。
由灵曦搀扶着,宫人高喊着,按着规矩踏过火盆,越过马鞍。又走了几步,这才有人将喜边交于她。虽无法看见,但透过头盖下那隐约而不真实的幻象,便知喜的另一头牵着的是他。当下心怒放,脸上不觉浮现一抹微笑。
一拜过后,便是二拜高堂。听得一阵熟悉的声音,心知高堂上坐着的,是当今大和圣上弘熙帝同皇后娘娘。正稀奇着为何场内没有惠婧妃的笑声时,喜娘灵曦已扶着她转过身来,该是三拜的时候了。
“送入洞房——”主持的宫人一声令下,堂内的人便前恭后贺地将这对新人送出堂外。盖头的颜色过于红艳,加之期间又有红纱遮着,因而也不能正常地走路。慌乱之中,却是他的手牵引着她,那样温热,似乎只是一瞬间,便连着她的血液跟着也温热了起来。脸上顿时羞红,也不管是否如盲人一般,只管同步地向前迈去。
待得走至房中时,却是灵曦将她扶坐在床上,在她耳边小声道:“夫人安心坐在这吧。姑爷要去会客呢!”
“夫人?”似乎听得不真切,梦晴下意识地问道。
“是。”灵曦的声音越发低下,低得只余她一人听到,“凡偏妃入嫁,都得以侍妾名分。若家世好或者皇子赏识的,才得以给予夫人的名分。若得宠,将来便会成为侧妃。姑爷如此疼爱夫人,夫人不必急于一时。来日方长,夫人还怕做不成侧妃么?”
梦晴点点头,然而连着点头,也觉得甚为吃力,只因两块盖头加着凤冠的缘故:“我又不在乎名分,没什么的。”
“那,奴婢得先行一步了。按着规矩,姑爷得招呼完客人后才得洞房,期间直至天明,奴婢都不能侍奉在侧。”说着将她的盖头微微整整,小声提醒道,“小姐要记住:切勿掀起盖头来!哪怕动一动都不能,可不吉利!况且,小姐昨晚做了噩梦,不能再生事端了。”
想起昨晚之事,梦晴全身忽的一抖,直冒出冷汗来。而今日又是她的洞房烛夜,若有个什么闪失,只怕她余生都会不安!叫她又怎能不重视呢?当下便答应了下来。直到灵曦离去多时,也不敢掀起盖头。哪怕,她多想亲眼看看整个五府,整个新房,以及他的到来。